将一口气从胸腔里推了出去:“妈,我会回来看你。”
林岚笑了:“好。”
不论是从感性还是理性考虑,顾长安都知道,母亲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他从母亲那儿离开,独自一人去见了陆启封。
陆启封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你母亲往后的日子,我会尽全力照顾。”
顾长安放心了下来:“谢谢。”
陆启封说不用谢:“替我照顾好我儿子。”
虽然儿子女儿一大堆,但少一个不少这话是假的,违心话,一个都不想少。
第二天,顾长安跟陆城,陆启明三人在陆家众人的目送下出城。
几天后,他们到了兰檀,春风和煦,阳光明媚,天气好的让人想闭上眼睛做个美梦。
陆启明要去其他地儿,他什么也不说,只打了个招呼,就上了他早早准备的车,丢下顾长安跟陆城扬长而去。
顾长安摸出烟盒,拔了根烟叼到嘴边,打火机还没摸到,一只手就伸过来,把他嘴边的烟给拽走,塞回了烟盒里面,动作那叫一个流畅,几乎是一气呵成。
陆城说:“该戒烟了。”
顾长安烟瘾发作,脾气被挑||拨的上涨:“戒烟?”
“嗯,戒烟。”陆城仿佛没看出来他在生气,不快不慢的说,“我上网给你搜过,这是个比较难的工程,需要长时间的坚持,一时半会急不来。”
顾长安直接说不戒。
陆城拢着眉峰看他:“就你现在的身体,还能作几年?”
顾长安阴郁的嗤了声:“我就算戒了烟,身体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陆城绷着脸:“起码比现在好。”
顾长安跟他大眼瞪小眼。
十来秒左右,陆城放缓了面色,沙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长安,我想我们能一起走到老。”
一起走到老,这几个字就像是天底下最甜最大的糖果,别说吃了,看着都觉得甜到了心坎里去,顾长安任命的抓了抓头发:“行,我戒!”
陆城愉悦的勾起了唇角。
顾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口袋里的烟盒跟打火机就全被男人拿出来,丢进了垃圾桶里面,他下意识的冲过去,手往垃圾桶里伸。
一股恶臭扑进了鼻子里面,顾长安回神了,他瞪着垃圾桶里的烟盒跟打火机,也不知道是跟谁生气,一脚踹了上去。
垃圾桶不堪重负,战战兢兢的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陆城这个有洁癖的人竟然弯下腰背,慢条斯理的将垃圾桶扶了起来,可见他的心情有多好。
顾长安的脸发绿:“你他妈不要以为自己没笑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乐翻了。”
陆城对他笑了起来,笑容迷人的一塌糊涂。
顾长安的眼角抽了抽,妈的,就知道用美男计。
不到半小时,顾长安跟陆城出现在四合院门口,俩人都感慨万千。
顾长安拿钥匙开门,迎接他的是一院子的杂草,他见背后没声响,就喊了声:“站那儿干嘛呢?还不进来。”
陆城拖着皮箱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理想跟现实之间,总是隔着一些东西,不能完美的融合到一块儿去。
院里是杂草,屋里是灰尘,呼吸的时候都觉得堵到嗓子,墙角还挂着蜘蛛网,顾长安跟陆城原本想抱着睡会儿,结果呢,睡个屁啊,没法睡,俩人只能放下行李开始打扫卫生。
顾长安原先不觉得四合院有多大,这回一个屋一个屋子的打扫,才发现大的让他怀疑人生,他不自觉的去摸口袋,想来根烟,却摸了个空,于是不满的瞪了眼罪魁祸首。
陆城在拖地,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位置,露出精瘦的手臂,弯着腰的侧面线条显得他比过去瘦了起码两圈。
顾长安鼻子一酸,那些不快通通一哄而散,他仰头摁了摁眼睛,得,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的戒烟吧顾长安同志。
一路奔波到家,一口水没喝就开始打扫卫生,顾长安体质严重透支,瘫了。
陆城瘦归瘦,体质比他强很多,不但没瘫,还出门买了些生活用品回来,煮了一锅饭,炒了两个菜。
顾长安被拽到桌前,眼皮都睁不开。
陆城喂顾长安吃了几口饭菜,又喂他喝了半碗汤,让他在椅子上瘫了会儿,等食物差不多滑到肠胃里面,就把他抱回了床上。
顾长安挨到床就睡了过去,还是深度睡眠状态,他是真的累,脸青白青白的,吓人。
随便吃了点饭,陆城把行李收拾收拾,刮了胡子洗了澡,搂着顾长安睡了过去。
半夜顾长安跟陆城都饿醒了,俩人泡了碗泡面,面对面坐着,满头大汗的捞面条吃。
顾长安忽地停下吃面的动作,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
陆城把碗里的火腿肠都捞给他。
顾长安依旧看着男人,目光隔着腾升的雾气落在他的脸上。
陆城在碗里捞捞:“没了,都在你碗里了,吃吧。”
顾长安用视线将男人的轮廓一寸寸的描摹了一遍:“陆城。”
陆城:“嗯?”
“去年年三十,我给白严修打过电话,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何吕结婚了,还领了证,在国外领的。”顾长安的语气顿了顿,“对象是施张。”
陆城事不关己的哦了声就继续吃面,下一刻他猛地抬头:“施张?”
顾长安继续说:“那天我去找你,趴在你耳边说,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陆城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秒后疯狂跳动,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起来。
顾长安弯着嘴角笑了起来:“你当新娘。”
陆城眼神炙热的看着他。
“当时我问你了,你没拒绝。”顾长安挑了挑眉毛,“怎么,现在想反悔?晚了!”
陆城腾地站起来,抱起顾长安就往房间走。
顾长安挣脱出男人的怀抱。
陆城的眉头紧皱:“你说那些话撩我,又不让我碰。”
顾长安雷打不动的说出一个借口:“先把身体养好。”
陆城盯着顾长安,顾长安不慌不忙的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四目相视,那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一模一样,那东西叫爱。
陆城抵着顾长安的额头,他粗声喘气,嘶哑着声音苦笑:“长安,我会憋死的。”
顾长安把手伸进男人后脑勺的头发里面,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发丝,说憋不死。
开玩笑,他身上那么多疤,自己看着都渗得慌,要是让这个人看到了,肯定接受不了。
顾长安急着离开陆家,就是不想他听到什么风声。
再过些时间,等伤疤淡下去,到了正常人能接受的程度,摸起来也不是那么凹凸不平,那时候就坦白,顾长安在心里叹口气,揉着男人头发的力道更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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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下了场小雨,滴滴答答个没完。
顾长安睡不着,他穿上衣服下床,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四合院里湿||漉||漉||的,顾长安洗漱完淘米煮了稀饭,他站在屋檐下看雨,冷不丁的听见了脚步声,从院子外面传过来的,就停在门口。
直觉告诉顾长安,来的不是过路的,是熟人,于是他走进雨里,脚步飞快的走到门口,拉开大门的门栓,跟门外的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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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是昨天来兰檀出差的,今早出任务,发现那地方离四合院挺近的,就想过来看看,碰碰运气,没想到顾长安回来了。
身边还有一个四年前已经死了的人。
季青早已过了一惊一乍的年纪,喜怒不形于色,她哪怕是再震惊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等着顾长安解释。
没有解释也没关系,她尊重他的选择。
顾长安去掉了不适合说的那部分,把能说的告诉了季青。
季青听完以后,多看了顾长安身边的男人两眼。
跟当年不太一样了,不仅仅是消瘦的原因,具体又说不上来。
不过,他看顾长安的眼神还是一样的。
季青的工作充满太多变数,生活中没几个真正聊得来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顾长安就成了其中之一。
一杯水下肚,她当着陆城的面,跟顾长安聊起这一年里的变化。
季青说王明明辞职了。
今年年初他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摔断了一条腿,残了。
公安局的安排是让他退出行动组,去坐办公室,处理处理文件,整理整理档案卷宗。
王明明不干,就辞职了。
说到这里,季青递给顾长安一根烟。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接,手抬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季青诧异的看向顾长安:“戒烟了?”
顾长安说:“正在戒。”
“那你加油。”季青说笑,“我是不行了,离不开这玩意儿。”
桌前多了包橡皮糖,顾长安拆开吃了起来。
季青吐出一口烟雾:“上个月他那个女朋友跟他求婚了。”
顾长安随口问:“哪个女朋友?”
“他就一个女朋友。”季青说,“姚乐乐。”
顾长安想起来了,那会儿他以为王明明跟那个女人长不了,不论是性格,为人处事的方式,还是家世背景,以及三观都差很多,没想到还在一起。
“明明觉得自己残了条腿,配不上姚乐乐,不想拖累她,就没答应她的求婚。”季青前言不搭后语,“去年那个碎尸案,凶手还没抓到。”
顾长安:“……”
季青把话说的详细了些:“案子查清楚了,凶手就是高风,只不过他逃了,目前还在全国通缉。”
“我得到线报说他在附近的村子里待过几天。”
顾长安问是哪边的村子。
季青说:“西边。”
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顾长安扭头看陆城,眼神询问,西边是哪边?
陆城示意他看了个方向。
顾长安慢悠悠吃一条橡皮糖:“那地儿靠着山谷,不好找。”
下一刻他对季青说:“我有情况会通知你。”
季青这一趟的意外收获太大了,她还想再坐坐,刘悦一个电话就过来了,说有新发现。
问顾长安要了新的联系方式,季青就离开了四合院。
顾长安把剩下的橡皮糖丟给陆城,自个上厨房吃稀饭去了。
陆城一口橡皮糖还没吃,就听到厨房里传出了骂声,他过去一看,顿时无语。
顾长安煮稀饭忘了按功能键,锅里的米还是米,水也还是水。
他青着脸大力戳功能键:“破锅。”
“对,是破锅,跟你没关系。”
“跟我当然没关系。”
顾长安一转头,陆城就背过身往客厅走,肩头抖动个不停。
“……”
上午陆启明给陆城打电话,说他不回兰檀了。
陆城在给顾长安敲核桃,手机搁一边,开的免提:“四叔,人没见到?”
另一头的陆启明在山里,他看着面前的墓碑,不知道这算是没见到,还是见到了。
昨天陆启明按照记忆找到苏玉的家,被告知她十年前就死了,病死的。
他想过两个人见面以后的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阴阳相隔。
其实人事无常,只是他潜意识里选择了避开。
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对陆启明来说,打击太大了。
这个晴天霹雳刚结束,陆启明还是懵的,就得知苏家找人对苏玉用了复活术。
结果成功复活了苏玉,但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既不能去转世投胎,也不能做人。
苏家人全都害怕苏玉,当初找人把她复活,等她复活了,又找人让她灰飞烟灭。
现在苏玉不知所踪。
墓碑底下是空的,就一堆黄土。
陆启明想好了,他得把人找到,不然他的旧伤永远都别想好了。
“阿城,你跟长安好好过,四叔这边解决了事情再去找你们。”
陆启明说完就挂了。
陆城的眉头皱了皱,没打过去,四叔那点儿事,他听家里人说过。
一笔旧账,几天几夜都算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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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跟陆城白天黑夜的窝在四合院里,享受着他们的岁月静好,想把过去四年的光阴都补回来。
这补光阴,自然免不了其中一个环节。
顾长安各种拖,还是没拖过去,电光石火之间,他把房里的灯关了。
陆城的薄唇在他的耳朵跟脸颊周围移动:“什么时候有的毛病?嗯?”
四周一片黑暗,顾长安正要松口气,他突然想起来陆城那家伙异于常人,夜晚如同白昼。
操,完了。
不出意外的,顾长安发觉男人屏住了呼吸,浑身肌||肉都紧紧绷了起来。
顾长安欲要说话,就感觉脸上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越来越多,咂了他一脸。
他的耳边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我早就知道了,想等你主动告诉我,你就是不说。”
顾长安从愣怔的情绪里出来,环住男人的肩背:“我这不是怕你难过嘛。”
陆城把脸埋在顾长安的脖子里面,先是压抑的哽咽,慢慢的,变成了失声痛哭。
顾长安叹了口气,哄孩子似的拍着男人颤动的后背:“别哭了,你这么哭,弄的我也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