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子长兄就有个儿子, 还有两房侧妃,还要娶山氏阿嫆为正妻……这些难道山氏阿嫆不知道吗?我想她是知道的……”阿宝终于软软地倚在九郎的怀里, 手指在其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
九郎总算是知道了症结所在。可是他能怪黎太子吗?显然不能。
前世他不也与黎太子一样正妻与否,贵妾也罢, 并无关喜好,身不由己罢了。
这一世, 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比别人多活了一世,有了一些先知, 提早规避免受摆布……
“阿宝,他人是他人, 我们是我们,你只要知道,九郎这一生必不让你受如此苦楚就是了。” 九郎抚摸着阿宝白腻无暇的后颈如此道。
阿宝有些痒, 整个背脊都开始发软。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日他在山坳中对她做出的那些事, 一时间不免又羞又怕, 脑子里明明是拒绝的, 身体又生出几丝道不明说不出的渴望来……
“你别……别这样。上次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阿宝声音打颤, 人儿也打颤。
“宝宝要找我算什么帐?嗯?”九郎一边低头点啄着阿宝的耳朵沙哑低语,一边手不自觉地顺着阿宝的颈椎慢慢往下……手走到哪里, 哪里就生出软和热……
阿宝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湖,被风吹动,然后荡漾着, 荡漾着, 荡出了红枫照水波光潋滟……
所谓清明, 所谓力气,谁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
终于,阿宝双腿一软,仿似站立不稳。
九郎低低一笑,一手包住阿宝的腰,一手撑在其腋下,转个身,便将阿宝抵在先前已经被他的靠得发烫的假山石壁上。
“呼呼……”九郎急促粗喘。
他知道他不该如此,他总喜欢用手段看阿宝在他面前完全失控的样子,可是他自己又如何好受?痛并快乐着?还是虐并快乐着?
“你这个臭流氓,大坏蛋!我还没有问你莞娘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你包庇她踩着我的肩膀‘飞黄腾达’的?”阿宝眼睛里含着春水儿,带着哭音,哪里像是质问,倒更像撒娇。
小姑子情急之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九郎却微微一僵,今夜的事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莞娘此人他终究是看的轻了......
他将额抵在冰冷的石壁上,如此说道:
“非是包庇。而是每年向圣上敬献美人的官员不知凡几,当初尚蒙说要将莞娘献给圣上的时候,我和王爷都是见怪不怪的。甚至于连莞娘是要通过跳舞出现在圣上眼面前,也是提前同我们打过招呼的。只是事到临头,却不曾想那女子改换了主意,充作龟兹舞姬,跳起了异域舞......”
“我不管,我不管,我讨厌这样。”阿宝吊着九郎的脖子扭动着。
九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蹭蹭蹭冒了出来。
“宝宝,别扭啊。”九郎太阳穴处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神情很是痛苦。
可是阿宝却不明白他的痛苦,大大的淡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水雾迷蒙般的茫然.
而且阿宝总觉得,她和九郎之间很多时候的相处好像都有些不大对,到底哪里不对,实在说不出口.等到憋不住的时候,她便鼓足勇气道:
“那个……那个我还有一个问题......”
“宝宝有什么问题?问。”这个时候别说阿宝有问题,她就是让九郎摘星星攀月亮,九郎怕他脑子一轰,就上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啃我?”阿宝先是难以启齿,尔后飞快说完,最后脑袋埋得低低的,生怕被九郎看见。
“啃?” 九郎实在不明白阿宝所说的意思。上次在山坳中,他‘啃’得还不够么?都恨不得将她连皮带骨吞吃入腹了都。
阿宝扭扭捏捏了好半天,这才声若蚊蝇道:
“就是......就是那种嘴对着嘴的啃啊?”
‘轰隆’,九郎突有五雷轰顶之感。
就在他的震撼中,阿宝又补充道:
“就像石头哥哥和稽婆那样,先是牵手,然后是嘴对嘴地啃,最后才是……才是你那个样子。”
其实阿宝一点也没错,奈何她九郎本非寻常角色。上辈子三宫六院,一切得来的太容易,从未真心真意地付之耐心,基本上都是直接跳到最后一步,也没见他‘啃’过谁。
阿宝在心中怪九郎不按步骤行事......
九郎却在心中一遍遍骂大石头教坏他的阿宝......
最后,九郎抬起阿宝的下巴,对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温柔道:
“阿宝,少女的初吻很重要的。”
阿宝眨巴眨巴,这话莫名动听,但……还是有点怪。
不远处,隐在阴暗处的谢史习武之人耳力太好,有些话不想听见也听见了。他无语望天,心道:
“少女初吻很重要,难道郎主你还要沐浴熏香,挑个黄道吉日不成?”
正往这边寻过来的王十郎若是也听见了,定然嬉笑道:
“年轻人啊,有花堪折直须折,当心被人抢了先……”
可惜他们都不是九郎,自然九郎也听不见他们的心声。
这厢,阿宝:
“我先回去了。”说完,就松开了勾着九郎脖子的手。
九郎不让,又拿着她的胳膊放了回去:
“再抱会儿。”
阿宝笑眯眯,心里要多甜就有多甜。
九郎继续痛并快乐着,虐并快乐着……
反正都瞒不了那瑞王爷和夏侯嘉贝,下一次还想再如此亲密,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费多大劲儿呢?
果然,阿宝那天回去后,瑞王爷夏侯息和瑞王世子夏侯嘉贝,脸黑得如出一辙。刚刚才回来的人,转眼就快要被别人骗走,是个人心里都不会舒坦。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除了那只黑白相间的小老虎,阿宝再没有听过或者见过有关于谢家九郎的任何事情,更不要说其本人了……
不过这个时候,一边是九郎和阿宝缠缠绵绵寂静欢喜,一边是谢史拦下了一脸八卦,脖子伸得老长的王十郎。
谢史面无表情道:
“还请王大人不要为难在下。”
王十郎眯眯眼,要是换个不那么气宇轩昂的,他还真得为难为难。可是没办法,他这人天生爱美,只要是个美人儿,无论男女,他都狠不下心肠。
但是要他知难而退也没那么容易。他抱着膀子站在一旁闭目养神,他就要看看那两人什么时候出来。
这时,又有别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王十郎和谢史对视一眼,今夜大家都这么八卦,都这么闲?
在王十郎和谢史共同的注视下,那脚步声的主人很快就出现了。紫色的华袍,身高腿长,再往上看是一张小麦肤色,鹰钩鼻,无比清俊的脸。
那人在看到王十郎和谢史之后,起先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朝王十郎拱拱手,尔后说道:
“贝世子的胞姐宝安公主,就是当年苍梧郡中那个西戎娃娃阿宝对吧?”
王十郎吊儿郎当的笑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庚侍郎(庚七郎,名庚菽,任礼部侍郎)早已娶妻,怎么都没你什么事。倒是我……”
说着,转而朝着身后的谢史投去挑衅的一瞥:
“说不准我游戏花丛游累了,突然就想洗心革面,妻贤子孝。”
“初齐(王十郎的字)兄莫要说浑话,我不过就是随便问问罢了,若宝安公主真是当年的西戎娃娃,也算是位故人。”庚七郎摇摇头无奈道。
可王十郎却不以为如此,这些年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甚至逐渐走向了对立面。更何况他可清楚,庚七郎的小妹是瑞王爷的侧妃庚氏小雅。
庚氏小雅可与瑞王世子夏侯嘉贝不对付,难道就能和夏侯嘉贝的胞姐夏侯嘉宝对付了?
既然迟早都要‘兵戎相见’,那么一开始就不要‘交好’。
“唉……”王十郎突然叹了一声,然后亦朝庚七郎拱拱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人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回去喝酒吧。”
庚七郎朝王十郎身后望了望,再次无奈地摇摇头,这才与王十郎联袂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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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瘦,转眼已是夏末。
瑞王府的小老虎已经近四个月大了,从奶虎变成了幼虎,并且还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洛阳一霸’,简称‘一霸’。
不过这样的名字可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
人家小老虎,谢皋谢九郎乃其父,王祜王十郎乃其仲父,当今最大的两个士族,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共同的‘崽儿’,可不就是‘洛阳一霸’吗?
它若不乐意了,哪天来个‘中原一霸’都是可以的。
洛阳人皆知瑞王府中有只惹不起的小老虎,每每感叹‘人不如虎’,只有阿宝知道这个一‘霸’不过是样子唬人,私下里其实一点也不‘霸’。
人家老虎都是肉食性动物,抓野猪,抓羚羊,抓水牛,抓兔子……
一霸却连家禽都不扑,每天最喜欢的是鱼鲜(用鱼、好酒、桔皮等发酵而成的食物)和牛乳粥,还百吃不厌。
人家老虎见人就冲上去撕咬,一霸见了人,只要是它喜欢的还能甩动它那高贵的小尾巴……
很长一段时间内,阿宝都怀疑她是不是养了只形似虎,实则是狗的家伙。
直到有婢女不小心踩了它的爱宠——一个用小羊皮绘仕女像的小手鼓,它才‘嗷’的一嗓子,证明它还是只虎。
当然,一霸也不是全无用处。洛阳城中的高门贵女们闲来无事,总爱办什么赏花宴,折柳宴,邀月宴,还有赋诗会……碍于身份,有时候不得不邀请阿宝。阿宝最不喜欢别人绕着弯儿你讽我,我刺你,文绉绉地慷慨激昂好半天,说的却是几个字就能表诉清楚的意思……
阿宝能推则推,实在推不了的,就带着一霸参加。
有一霸在,首先是出场气势陡增,用帛英的话讲那叫‘拉风’;其次是若是大家友好往来,一霸就是个乖顺的小可爱,若是有人挖陷阱给阿宝跳,挑刺,一霸动动爪子,‘嗷’的一声,尽显王霸之气,寻常娇姝无不两股战战花容失色,失禁的都有……
一霸,可萌可攻,实乃装*逼、宅斗之神器。
这一日,是宫中风头最盛,短短三个月便从才人晋升为充华,然后又从充华晋升为夫人的莞夫人(莞娘)的寿辰。
近来春风得意龙精虎猛的大旭皇帝恨不得为这菟丝子般的可心人儿大办特办。
可是菟丝子的美人一如当年的卫子夫般温柔小意、识得大体。美人说了,身世凄零的她能够获得皇上的宠爱已是上天垂怜,当谦卑做人,常怀感恩戴德之心,才能留在那微薄的福气,伴君王于左右……
正值春秋鼎盛 ,权势和自信都已经到达一个巅峰的夏侯詹不再需要一个刚强自立可以相互扶持的伙伴型爱人,他需要一个柔弱的,无能的,卑微若蝼蚁,只有靠着他才能活的小可怜去衬托的他的强大和不可一世。
莞娘便是这样一个贴心贴肺的存在。
莞娘不让大办寿宴,他便让人以椒泥涂墙,取其温而芳也,赐予堪比皇后的椒房之宠来补偿她。
莞娘出生低微,他便让全洛阳最高贵的妇人和女郎们带着礼物为其祝贺生辰,来抚慰她。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阿宝。
“宝安公主,莞娘敬你一杯。”头顶高椎髻,斜插金步摇,身着云烟衫绛纱复裙的莞夫人对着阿宝举起了青玉羽觞。
在阿宝面前,即便她已经贵为夫人,却依旧一副恭谨模样。
这个世界上就有一种人,明明做了不好的事,明明当初利用了你,可是事后种种,却总能让你当初的恨和怒发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明明是蝇营狗苟之辈,却又总能让你看到她钻营背后的苦衷以及诚意……
诚意地蝇营狗苟,多么讽刺和可笑?可事实往往就是如此。
自那夜莞娘成功献舞以后,第二日便被封为美人。她成为美人后的第一件事既不是看着满屋子的赏赐沾沾自喜,也不是显身于人前的志得意满,而是向皇帝请旨,出宫向故人,向过去告别……
多么具有诗人般的浪漫情怀,更何况皇帝正对她心热着,自然求什么准什么。
莞娘出宫后,先是去了驿馆,拜别还没有安置好暂时住在驿馆的龟兹舞姬。从凉州到洛阳的路途中,是那些热情纯真的龟兹舞姬教会了她胡旋舞;然后她又先后拜访了瑞王府和陈郡谢家。阿宝是亲眼看见她在瑞王府的大门外,先是举手齐眉,双膝跪下,尔后左手按右手上,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最后头至地停留了一会儿,手在膝前,头点在手背……
这是《周礼》九拜中最隆重的一种拜礼,叫稽首礼。
上古时常为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后来也可用作赔罪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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