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 位于洛阳和南阳之间, 东临颖川河, 山高万仞, 远远望着如插云雾之中, 山壁陡直犹如刀裁, 山上多麋鹿……
曾经位列三公的谢氏族长谢彦就隐居在这座山上。
每年有族中子弟来探望谢彦都要从西北方比较缓斜的那一面沿着逼仄小径爬上去,别说软轿,就是仆人的搀扶都不易。
故而曾有人戏言,王家长辈喜欢回到琅琊本家养荣,谢家长辈却偏偏到归隐于荒山野岭。长辈肯定是不能不探望孝顺的,你看谢家这一代的小辈们身体都普通要精壮一些, 那都是爬山爬的……
其实只有谢九郎清楚,谢家这一代的小辈之所以较之洛阳城里的其他士族子弟的身体要好很多,是因为九郎在十年前便向祖父建议, 谢氏子弟不得食用五石散, 且可以适量的学习一些武艺强身。至于这爬山嘛, 别人如何自是不知道,但九郎自己一年两趟,倒是真的‘死去活来’两回……
这不, 重阳节前后,他便是又要‘死去活来’一回。
农历九月,南山山下犹有山花盛开, 可山腰处已经是枫林如染, 再往上一些草木渐渐枯萎, 厚厚的一层落叶上只有光秃秃的遒劲枝干以各种各样的形态指向天空。等终于到了山顶,只有巨大的石峰和稀稀落落的松树,还坚不可摧地屹立在一层薄雪之中。
谢彦所居的“陋室”倒也不在那山顶上,而是在山顶下方一个背风的窝窝里,几间敞大的松木屋,屋前是一方山泉水积成的小湖……
九郎到时,那湖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他的祖父谢彦正临着湖边,然后双手笼在衣袖中看着世仆陶牙子在冰面上砸出一个洞,再将鱼钩扔下去,垂钩。
大概是没有什么收获,谢彦脸上臭臭的,看向陶牙子的目光也颇为嫌弃……
“来了?既然来了便过来接手。不然晚间哪来的鱼汤喝?”
等到九郎双腿发软两股颤颤地来到‘陋室’时,谢彦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九郎垂眸,也顾不得想要瘫倒的疲惫身体,阔袖一挽露出白皙精实的手擘,上前去从陶牙子手里接过了鱼竿,哪里还有在洛阳时的金贵矜持模样?
当然,九郎的垂钓水平比之陶牙子只低不高,到了夜幕降临不得不掌灯的时候统共才钓上来两尾手掌般大小的小鲤鱼,然后晚上喝了一顿寡谈的白萝卜鲤鱼汤……
“说吧,这次上山究竟是为了何事
?一个下午心神不专,又唇角带笑,几次三番还约摸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说说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吾之孙儿依稀回到当年的少年做派?”谢彦放下手里的越窑青釉莲花纹碗,如此说道。
九郎看着祖父已然全白的发,却红润有光采的面容,起先还有些心事被勘破的面红耳热,尔后张了张嘴,然后起身对其深深一揖,这才诚言道:
“禀祖公,孙儿自去岁尊圣人旨意前往西域龟滋协商两国邦交事宜,
自那时起便和身为相国之女的宝安公主有了认识和接触,当时孙儿便生了别样的心思。
后来龟滋到洛阳的一路上更是在相处中情意渐深,孙儿情根已种。
如今经过再三思量孙儿意欲娶那宝安公主为妻求百年之好结角之缘。故而前来告于祖公,望得到祖公的允准和祝福。”
说完九郎依旧保持着低首行拜礼的姿势,并不起身。
这间不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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