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紧,又听见温含章道:“三妹妹你说奇不奇怪,钟子嘉平日里对伯府避之不及,但就一早上的时间我就碰见了他两次,钟子嘉竟然跟我说,他前几年都将我误认为他人。”
温晚夏心头一凛,努力装出一副惊讶的摸样:“钟子嘉竟然如此——”
温含章打断她的话:“三妹妹也觉得这事十分不可思议吧。我和钟子嘉两个月前在三皇子长子百日宴时还碰见了一次,他竟然不认识我。我还记得当时他对我十分冷淡,三妹妹义愤填膺,说他在外对着其他姑娘彬彬有礼,对我却厚此薄彼,十分担心我出嫁之后被冷待。”
“我记得当时我和你说过,这件婚事是爹爹生前定下的,我和他已经交换了庚帖,即使他的冷脸于我十分难堪,我也无法解除婚约。”这桩婚事一直就没有她先说“不”的权利。
温含章继续道:“从钟子嘉口中知道真相后,我便将这件事告诉娘。娘勃然大怒,说你和二妹妹都有前科,这件事必是你们其中之一所为。我这才知道你和二妹妹被勒令整理旧时账本的原因。”
张氏当时说的是,马厩处有人传言,说二姑娘三姑娘思春思到了大姑爷头上,几次出门都借口买书去看男人。那些人嘴上污秽不堪,没有把门,又看着几位庶姑娘身后没人撑腰,话说得比张氏告诉她的还离谱,张氏一气之下将他们罚到了庄子上,温微柳和温晚夏也遭了殃。
温晚夏听到这其中还有温微柳的事,心下一动。温含章又道:“娘这一次直接提审了马厩处所有马夫,审出了这个流言的罪魁祸首。三妹妹你猜是谁?”
温含章没等她回答,径自道:“那马夫姓李,一直是伺候三妹妹出门车驾的。他受不住刑,供出三妹妹每次出门必要盛装打扮,且在外面对他颐指气使,动辄打骂,跟在府中判若两人,但在事后都会有所补偿,因此他乐得陪你做戏。”
“审出了李马夫后,娘怕还有意外之事,才下令让人搜了你和二妹妹的房,就连两位姨娘也受了牵连。”
温含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喉咙有些干渴,便拿起茶杯嘬了一口。抬头看着温晚夏的脸色,心下十分满意,温晚夏总算不再装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摸样,他们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张氏如此发作两个庶女实属少见,温含章再次向张氏提起这件事时,窥着张氏的坚决,就有些疑心两个庶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但温晚夏信誓旦旦表示她十分清白。温含章想着温晚夏处在挨打状态,她也不好再细问她。
张氏那边,是不想温含章成亲前为了庶妹作出的糟心事烦心,所以就没告诉她温微柳和温晚夏做了什么。后来知道了温晚夏的所作所为,张氏只恨自己没将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绑在小黑屋里。
温晚夏这日带着满身灰尘回到房中,一进门,就发现房中有些不对劲。她的山水书案、梨木镜台,乃至贵妃榻、屏风都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温晚夏顾不得将碧溪遣出去,一个健步冲向了梳妆台。
上面原本摆着一个锁着梅花锁的缠枝花檀木盒,现在,梅花锁碎成两半在台面上,木盒却消失不见了。
温晚夏顿时脸色苍白。
这时高老姨娘的贴身丫鬟四喜红着眼眶就进来了,温晚夏紧紧抓住她的手,犹带期望道:“今日是谁进了我房中?”
四喜张开嘴,带着哭腔道:“姑娘,你赶紧去跟老太太求个情,老姨娘被老太太的人带走了。”今日下午她和高老姨娘正在房里做针线,荣华院就来了几位凶神恶煞的嬷嬷,说是老太太叫高老姨娘过去问话,高老姨娘觉得不太像样,叫她守着屋子,没想到几位嬷嬷在姨娘走后就开始动手搜三姑娘的屋子。
她阻拦了几回,带头的嬷嬷居然叫人绑住了她。直到从三姑娘屋子里搜出了一个雕工精致的檀木盒,嬷嬷们才给她松绑,扬长而去。
四喜是去年才被调到了高老姨娘身边的。月华院中一个主子配一个贴身丫鬟,其他的洒扫丫鬟都是共用的。碧溪跟着三姑娘去了华阳院,她想找个人商量一下都没有。想去华阳院中找三姑娘,可她一个小丫鬟没有华阳院的进出令牌,又没有门路,进也进不去,只好满心惊惧守在屋子里,终于等到温晚夏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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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微柳那边,朱老姨娘深深吁出一口气。她今日做了一回被殃及的池鱼,张氏盛怒之下,甚至不容他们分辨,直接叫他们跪在外面,幸好天气还没到盛夏,地面温度还不算热,可在人来人往的院子里这么一跪,他们那一张老脸也不剩多少了。
听着温晚夏那边的动静,朱老姨娘阖上眼睛,叹道:“柳姐儿,幸好你没做不好的事。”朱老姨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亲眼看见张氏院子的嬷嬷拿着一个檀木盒进去了,就知道肯定是后宅阴私之事。
这种事最是有口难辩,朱老姨娘在外头心惊胆战地跪着,幸好后来在她和温微柳的房中都找不出什么东西来,又有大姑娘说情,她才能平安回来。
高氏,高氏就没有她那么好的运气了。老太太亲口叫她搬进荣华院,当时朱老姨娘看着高氏抖索着身子、跟在一个神色凌厉、膀大腰粗的婆子身后进了下一进院子,心中颇有一种唇寒齿亡之感。
先永平侯有三个姨娘,她和高氏都是出身府中,只有黄氏是侯爷在外面看中纳回来的。侯爷一生讲究规矩,生怕府中出了以庶压嫡的丑事,纵使他们三个生的都是姑娘,他还是不放心,不仅亲手从黄氏兄嫂手中要来了她的卖身契,还将他们的身契都交到了老太太手中。自此府中庶系全无地位,由着嫡系作践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