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水的琴声便倾洒了下来。
那琴弦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划出一道极其刺眼的光线,萧惜若见状急忙用手抚住琴弦,天地又再次平静下来,“长相守。”她细细摩挲着琴身,一字一顿的念着上面的字符。
多好的字眼。可惜,这三个字本来就不可能属于她,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可是纵然这样又如何,她是萧氏千金,注定要为萧氏一族的兴亡而战!
难道小若送她来这里,就是希望她能够看清局势,不要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么?
萧惜若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花海,顿时觉得也没有什么悚人了,琉璃不是没有这种花,大多都开在坟地上,一开就是一大片,但是从来没有如今这样给她强烈的感受。
也许是同病相怜,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生生世世望而不得的爱恋,飒飒的冷风中,她不禁吟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旋律:
指缝间烁眼的剑
静默那一刻似百年
红衣风中独自舞翩跹
一段执念
手心升起红花瓣
脸庞金色的弯月半
浮生一错轻湮在梦间
……
谁能用暖阳环抱
拜月轮下的莲妖
灭魂怒惊起长烟
寒鸦怨鸣夕光黯
沉湮半生酒一盏
怎么这么哀伤呢?都不像自己了。萧惜若自嘲的笑笑,兀自起了身,那把“长相守”又消失在卷起了的花瓣中。
伸手还未抚摸到那妖冶的花瓣,一道疾雷劈下,她一个不稳,险些跌倒下去,几步上前,却惊愕的发现那片花海瞬间变成火海,火势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在河岸蔓延着,萧惜若出于本能的害怕想要逃离,然而双脚像被定住一样,不得动弹。
“啊——”这声恐悚并非来自萧惜若,而是那片妖异的花海,亦或者说是火海。
依稀之间,那些花瓣成了形,一个小女孩蜷缩着,电光火石之间萧惜若惊讶的出了声:“小若?”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黑暗,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回到了现实。
“喂,喂——”萧惜若不知为何只觉得全身疲惫,无语的看了那个已经睡着的小丫鬟一眼,不是吧,火势已经从桌上蔓延到地上,她难道想烧了这里吗?
“啊!”在唤了几声后,那小丫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清楚谁叫她之后,吓得跪在了地上:“娘娘饶命——”
“起来。”萧惜若已经是没力气再多说话,扯了扯嘴角道:“先把火苗灭了。”
“是。”小丫鬟好像这才发现一样,手忙脚乱的把桌布扔到地上踩了几脚,那可怜兮兮在风中摇曳的火苗终于撑不住,一个晃悠,结束了它的生命旅程。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等做完了灭火的事,小丫鬟又跪了下来,直把地板磕的咚咚作响。
“本宫又没说要治你罪。”萧惜若这话一说完,那小丫鬟立刻眨巴着纯真的眼睛望她,害得她都不敢说重话:“本宫问你,碧云和碧容呢?”
“娘娘是问之前的两个侍女吗?”小丫鬟眼睛往上翻了翻,好像是在思考的样子,半会儿道:“她们,她们,被如贵妃娘娘叫走了...”
“什么,她怎么来了?!”萧惜若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着了急,样子看上去也有点可怕:“快!快给本宫更衣!”
“是。”小丫鬟打开衣橱,犹豫好半天,咬咬唇道:“娘娘要哪一件啊?”
“哪一件?”萧惜若脑筋快速的转了一圈道:“那件镂金大红色纱裙。”
“奴婢遵命。”小丫鬟快速的帮萧惜若梳了一个发髻,便扶着她匆匆往钱如的住处赶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萧惜若看着旁边比她还急的小丫鬟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急?”
“奴婢叫千寻,教习姑姑告诉奴婢,主子的事情大于天,奴婢自然着急。”千寻说得一板一眼的,又是让萧惜若好一阵无语。
“对了,我睡了多少天?战事如何?”萧惜若虽然行路急,却也没忘了问一些重要的事情。
“回禀娘娘,娘娘睡了...”千寻数数自己的手指头,好半天报出个答案道:“娘娘一共睡了七天,嗯...琉璃和水玉还有三天就决战了,不过这之间有几场规模不大的战役,琉璃损失惨重,听苏公公说皇上生气极了,这些天连贵妃娘娘都没有理睬呢!”
千寻看了看萧惜若发黑的脸色,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可是,可是皇上生气,还是会见娘娘的。”
“哪儿跟哪儿...”千寻哪知道萧惜若烦躁的并不是为了什么争宠的事,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她几个大步快速向前,还是没有止住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真是,她就应该听若儿的话,不去管这些纷纷扰扰就好了,可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到梦境之中。
她忽然心中一动,为什么回忆起梦境中的事,都那么奇怪呢?对了,火,难道小若害怕火?
所以,才会在那次自己从花叶熙身边溜出来,客栈着火的时候,小若没有出现,只是暗中保护了自己,之后又一声不吭,原来是害怕所致啊!
所以,才会因为千寻不注意打翻火烛,引起小火灾,从而梦境消失,自己得以出来...
怪不得,萧惜若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钱如的暂时居处,哦,当然还有后面一路狂追的千寻。
果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萧惜若刚至门口便听见了钱如责骂人的声音。
自然,少不了对萧惜若的折辱谩骂。
她苦笑着踏进门槛,众人都是纷纷行了礼:“奴婢(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不过盛怒之中的钱如并没有发现萧惜若的到来,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了下去。
“贵妃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脾气还是如此暴躁?”萧惜若视线微微落到钱如已经好大的肚子,心里不禁泛了酸,“这肚子也有五个月了吧?”
“原来是皇后娘娘。”钱如见到萧惜若也没行礼,盛气凌人的指着那两个跪在那里的奴婢道:“娘娘教出什么样的人?如此不懂规矩,居然砸了本宫屋里两个瓷器,那可是皇上赏的。”
“两个瓷器而已,等本宫回了宫,送你十个八个瓷器都不是问题。”萧惜若弯了腰,这才注意到碧云和祈巫身上已是伤口遍布,好不容易才强忍住怒气道:“丫鬟本宫自会管教,不劳贵妃操心。”
“这可不敢劳烦皇后娘娘,皇上命本宫协理后宫,自然要为皇上分忧。”钱如挑衅的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凑近了她道:“娘娘可知道,这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皇上正妻,娘娘应该自称‘臣妾’,怎么可以这样目中无人?”千寻毕竟还是个不知深浅的天真女孩,当即为萧惜若打不平说道。
“放肆!本宫也需要你来教训?!”钱如再次扬起鞭子,直接忽略萧惜若,往千寻这儿挥来。
“贵妃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的教训?本宫能治你一次,自然也能治你第二次!”萧惜若强忍住想把她拍飞的冲动,伸手拽住了鞭子,鞭上带钩,顿时将她纤嫩的手划破了好几个口子。
“你...”钱如前些阵儿的气还没消,如今听她提起,更是气上更气,当即就是口不择言道:“皇上不过是看在大战在即,看在萧家的份上,怎么会轻易饶过你?等战事结束,本宫生了皇子,你以为还轮得到你当皇后吗?”
“说得好。”殊不知这也说到萧惜若的痛处,但她依旧笑的舒雅:“可是本宫还是皇后,你说如果本宫现在杀了你,皇上会不会为了顾全大局舍弃你呢?”
“你敢?!”钱如下意识得捂住肚子,看着面前这张与前世叠合的脸,气得牙痒痒,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为什么不敢?!”萧惜若夺过她手上的鞭子,用煞是好听的声音说道。
“你!”钱如被步步紧逼,不觉便被推到了桥边,望着渐渐靠近的萧惜若,一袭红衣在晨光的笼罩下显得华贵而不小气,可是落在钱如眼里却变成了炫耀,这是摆明在讽刺她只是妾室而不能穿红衣吗?
嫉妒浮上心头,也壮了几分胆,钱如横了心,反扑上去扭打起来。
萧惜若本来只是吓吓她,毕竟她怀着孩子,孩子无辜,也只是想给她一个小小教训,谁知道钱如像发了疯一样的扑过来,提防不及,两人就这样跌入了冰凉的河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