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小姐跨入门槛的声响惊动了慕槐礼,他转过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慕大小姐。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泛起了猩红,目光是复杂的,有恨,有惧……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杂乱。
慕大小姐怔了一下,背脊莫名泛起了阵阵寒意。
她实在不明白慕槐礼是何用意?
两人彼此的打量,变成了僵持。空气里飘着让人不安的因子。
过了好半响,慕槐礼的目光开始软化了,渐渐添了些慈爱。他从一只蓄意待发的猛兽,顷刻间抛开了杀意。
目光的转化,从憎恨到慈爱,那是一种很诡异的过程。
“傻孩子,离得那么远,爹爹怎能看清你?”慕槐礼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嘶哑,尚未完全恢复。
“爹爹,你认得我了?”慕大小姐的声音莫名多了些心虚。
慕槐礼冲她招手,示意她到跟前去,他说:“自己的骨肉,哪有认不出的道理?爹爹又不是老糊涂!”
这话似一颗定心丸,让慕大小姐刚才七上八下的忐忑全压了下去。
“爹爹卧病榻上的日子,真是苦了你!”慕槐礼眼中涌出了泪花,他哽咽,“想不到我堂堂慕府变得这般支离破碎。”
慕槐礼虽然躺在床榻大半年不能动弹,但是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慕府一连串的遭遇,他大致都知道一些。
“昨夜里三更天,龙儿来了一趟。”慕槐礼对慕大小姐说,“那孩子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顽皮、任性的样子,他总算脱胎换骨,让我慕家后继有人。这一切都亏你的功劳,真是谢谢你了。”
这一句“谢谢”很奇怪。慕槐礼的语气是客套,甚至是巴结的,不似父亲对女儿该有的态度。
“爹爹别说见外的话。”慕大小姐听出了几分别扭,她不露痕迹的绕了过去,她转了话题问道:“听六王爷说,爹爹受伤与三皇子贤王爷有关?”
“咳咳……”提到这件事,慕槐礼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他猛咳了几声,将胸腔里的浑浊之气都吐了出来。
“那人面兽心的东西!”慕槐礼骂道。
当时正值秋季,慕槐礼带着几个随从去视察自家茶山的秋茶采摘情况。路经半山腰稍作歇息,谁知道刚落坐,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嘀嘀咕咕的声音。
慕槐礼隐约听到了“留活口”、“康王府”等字眼。
慕槐礼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以为是遇上了几个毛贼,想到自己带有的随从都是身怀武艺的人,于是他壮着胆走了过去。
人还未走近,就被人发现了。
领头的那个人转过身来,慕槐礼看到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绝世美颜。
“贤王爷?”慕槐礼卡在嗓子眼的调子不成句。
“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贤王爷的话冰冷无情,趁着慕槐礼还没回神之际,他一掌将慕槐礼推向了山崖边。
“啊……”慕槐礼的惨叫声从悬崖下方往上传,听得人毛骨悚然。
“一个活口都不准留!”贤王爷下令将所有的随从都灭了口。
慕槐礼还算幸运,在距离地面七八米的地方,有一根树丫勾住了他的衣裳,缓冲了他下落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