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并不相信,一副笃定她要勾搭自己男朋友的模样,“行了,我挂了,以后别打电话来了,我也希望你注意一点分寸。”
被挂了电话的时竟汐觉得可笑至极,俞逸飞把她当什么人了?他这么多天不出现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要和她划清界限,难道她自己意识不到吗?非要找一个女人来阴阳怪气地刺自己,他一个重度手机患者,以前打电话从来秒接,现在却迟迟不接,推三阻四,深怕自己缠上他的态度!就算自己是一个人见人嫌的怪物了,也轮不到他来这么侮辱自己!
她一气之下打开手机,用微信转账给了他五千块,发出转账消息后下一秒就被对方领取,一如俞逸飞手机重度患者的作风。然而他只是领取了转账,并不回应她只言片语。
一瞬间心如死灰。
很好,真的很好。
在这一年里她的生活遭遇到沧桑巨变,这时候才真正的领会到世间人情冷暖。她一向厌烦的哥哥在她濒死之际冲进火场救了她,一向对她冷淡的养父养母倾尽家资帮她治疗,她曾经数次想要投奔的亲姑妈,只是装模作样哭泣了一通就对她不闻不问,而她视作真爱的初恋,却在见她毁容烧伤之后,无声无息,没有说过半点安慰她的话!
她以前是瞎了吗?竟然认为俞逸飞潇洒恣意,寄人篱下的自己独爱他那份不羁与坦荡,甚至梦想像他一样自由!为了他不断地和哥哥狄阅吵架,冷战,甚至想要离家出走!
结果就是这么个冷心冷肺的东西!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看到有人来了,时竟汐立刻又戴上那副墨镜,快步离开。回到新租的小区,刷卡进电梯,冬天的夜晚来得更早一些,暮色沉沉,看电梯里没人,她终于摘下来那阻挡别人异样眼光的墨镜。
忽然一个攥着大棒棒糖的小女孩冲进来,□□相间的小棉服,帽子后面拖着长长的兔耳朵。她笑嘻嘻的十分莽撞,后面跟着她妈妈。
“慢一点——妈妈让你慢一点听到没有?”她妈妈也跟着跑进了电梯。
细软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儿,皮肤白皙得像是白雪公主,那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真的是无敌机灵可爱了。
看到这样的小天使时竟汐再冷硬的心都软下来,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小女孩也仰头看了她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她像是被恶魔舔了眼睛一般,连续后退两步贴在她妈妈腿上,她妈妈刚要因为她手里的棒棒糖粘在自己衣服上而训斥她,却被她尖锐的哭声给叫停下来。
孩子妈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恐惧,低下头对她连番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小……”,随即又去哄孩子,“好了妞妞,别哭了妈妈在呢,别怕啊。”
小小的电梯中,充斥着小女孩声嘶力竭的哭声。
时竟汐耳膜被这种尖细的奶音哭声刺得有些痛,立刻又戴上墨镜,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是小孩子她无法收敛自己的恐惧,只能放声大哭,像是遇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时竟汐的心仿佛被孩子的哭声掐住,发出阵阵痛楚。
看了一眼显示器,这对母女住在十三楼,自己住十九楼,现在才到四楼。时竟汐立刻按了5楼按钮,在电梯开门的时候仓皇而出,像是一个被人追杀的逃犯。
时竟汐没有再坐电梯,而是一个人,扶着栏杆爬上了十九楼。
在墨镜之下外面的世界已然黑暗了许多,但她在这空无一人的楼道间,依旧没有摘下。她爬楼爬的其传奇气喘吁吁,沉重的呼吸从他的口腔传出来,难听得惊人,让人想要远远地逃离。
待到登上十九楼,她打开自家的房门,终于摘下了闷热不透气的围巾和墨镜,里面汗如雨下。她倚在门上,听着自己发出那种苟延残喘的声音,厌恶至极。房间里已经没有任何镜子,可是,当她慢慢从门口挪到沙发前,她从电视机的屏幕中看见了自己。
丑陋的伤疤遍布全身,而脸上更加触目惊心。整个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脸,额头崎岖不平,深红色和黑色交错着的伤疤,嘴巴周边的皮肤都是紧紧揪着的,仿佛开口讲话就会将其撕裂似的。眉毛已经完全掉光了,以前让她一直骄傲的漂亮杏眼如今已经变成了巨大的两个洞,甚至有些怪异得像外星人。
她像是刚刚电梯里那个小女孩一样惊叫了一声,然后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怎么能这样呢。自己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距离意外已经过去将近一年,她夜不能寐,可是还是接受不来这鬼样子。一闭眼就是哥哥和养父养母的音容相貌,怎么会这样!她总是疑心这是一场噩梦,可是她怎样挣扎,也无法从这种噩梦中醒来。
哥哥,为什么要救我,我已经成了这副死样子,不如就死在那场大火中。
可是哥哥,就是因为你用生命救了我,我才不敢轻易去死,像一个怪物一般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世间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