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开炉炼丹这一桩,唐纵敢公开让他妹妹在京城修灶吗?他们兄妹以为京城是甚么地方,他们以为在京城和在他们老家陕西榆林一样,烧掉半座山头也无人管?哼,唐纵还当他在陕西做土皇帝呢?”
“那也是,唐玉蝶今天敢暗里起灶,明天锦衣卫就有人去踹了她的窝。”
舒芬正觉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唐家人有了约束,又转念一想,“国公爷,不对呀!若锦衣卫出手弄折了唐玉蝶,那唐纵也不能放过沈约,唐玉蝶要是滚回陕西去,沈约恐怕也得陪着去。这桩生意,咱们亏了!”
霍韬瞧了瞧自己的手,“唐纵想叫沈约给他家的一个疯姑娘陪葬?哼,想得美!”
崔蓬自然不知道霍韬和舒芬在说唐家的疯姑娘,她离了霍家,本想慢悠悠往自家走,崔家的宅子和霍宅不远,就在霍宅后院拐角的第二条街上。若她从霍家的后门出去,应该是更近的。不过崔蓬并不想走后门抄近路,她走到霍家正门口,才准备拐弯,却见一辆马车停在十字路口,马车的帘子被撩开,那人手指上的戒指在夜色中都熠熠生辉,崔蓬一见那双手,便低头笑了。
唐纵撩开帘子,说:“崔公子来了?唐某特意在这里等你。”
崔蓬心道,你找我能有甚么好事,心里这么想,到嘴边的话却是:“唐大都督在这里等在下,真是教在下受宠若惊啊。”
唐纵低声笑,他笑的时候眼角有些轻微的鱼尾纹,这种纹路只属于中年男人的痕迹。崔蓬抬头看他,发现他长得竟然还不错,起码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故作的迫人的气势淡了,反而添了一些含蓄的儒雅美。
崔蓬当然不相信他特意对自己笑只是单纯想释放他的男性魅力,唐纵一笑,崔蓬也笑,她心道:我又不吃你这套,你完全是笑给瞎子看。
唐纵不觉得自己是在笑给瞎子看,他好看的手伸出来,“来,我把簪子给你戴上。”
唐大都督的手伸出来,停在半空中,露出骨节均匀的手指和粗细正好的手腕,他含情脉脉,好像召唤情人一般,“蓬蓬,过来吧。”
唐纵一脸伪善的笑,崔蓬低着头,唐纵以为她害羞,便再接再厉,“蓬蓬,你生得美,若是换上女装,那更是......”
“哧哧,哧哧”,崔蓬由低声发笑到痒到喉咙,最后大声笑出来,她说:“想不到大都督还有龙阳之癖,但崔某人不好这一口。崔某人还是比较喜欢生得貌美些的姑娘,若大都督有姐姐妹妹,都可以介绍给崔某。若大都督的姐姐妹妹们都如大都督这般闭月羞花,崔某肯定是高兴的,也必将竭诚以待,断不会委屈了大都督的一番好意。毕竟好马配好鞍,美人不可辜负嘛。”
崔蓬望着唐纵,说:“真是可惜了,大都督的一番美意,崔某怕是无福消受了。”
崔蓬笑一笑,扭头走了。唐纵捏着那根白玉风鸟簪,他望着那雌雄不辨的平壤崔三公子,冷哼了一声,“装不过三日,总要露出尾巴来的。”
冬生出去夜市里头混迹,夏生在门口等她,“少爷,你回来啦?”
崔蓬一进门,见崔礼在后堂里等她,男人一见她头上的簪子,便问:“怎么的,不喜欢我送的东西,趁着我不注意,出门偷偷丢掉了?”
崔礼翘着一条腿,斜斜靠在榻上,崔蓬睃他一眼,说:“少想些有的没的,我今天去拜访镇国公,在镇国公家里遇见中都督唐纵,他将我簪子要走了。”
“唐纵?就是那个?”
夏生拿了茶水过来,崔蓬抿一口,回道:“是他,延绥总兵官,中军大都督,唐纵。”
“他要你簪子做甚么?”
崔礼慢慢坐直了,“一个男人要你一根簪子,他......怀疑你是女人?”
“嗯。”
崔蓬望着夏生,年轻的男孩子慢慢进入变声期,他们很快就会有一些属于男性的特征,例如胡子。“你看我和冬生夏生他们都不一样,我怀疑我们有点自欺欺人,或者是掩耳盗铃。”
崔蓬摸了摸自己喉咙,叹一口气“毕竟我不是真的男人,我没有喉结,我也没有胡子,这些都是破绽。”
崔礼自从断了男.根,他的毛发也开始脱落,他原先的一些胡子也掉落得没剩多少。男人站起来,走到崔蓬身边,俯下身体与女人对视,“你没有耳洞,没有长发,没有悦耳的嗓音,没有情郎,没有闺怨,你一样也不是个合格的女人。”
崔蓬低头笑,“说得也是。”
“崔蓬,你得相信自己,相信我们这些人,我们都在你身边生活,我们与大明的皇帝还打过交道,我们相信你,你的皇帝陛下也相信你,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你相信自己吗?”
崔礼拍她肩膀,“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如何使别人相信,这不是唯心,想当男人还是想做女人,全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