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她走下高台,步入含凉殿,斗篷在夜色中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太子妃裴氏、房氏、赵观音坐在屏风外面窃窃私语,忽然觉得殿中的气氛为之一肃,宫人们屏气凝神,除了她们三人说话的声音,其他的声响好像都消失了。
三人回头,看到武皇后走进来,面面相觑,飞快站起身。
武皇后示意宫人掀起珠帘,缓步走进内室。
太子妃裴氏唉声叹气,她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不能缓和一点,圆滑一点,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固然可怜,但救她们的法子多的是,何必闹得这么难堪呢!
房氏低声安慰她。
赵观音紧咬樱唇,呼吸有些紊乱。
房氏安抚好裴氏,回头看着她,“二娘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赵观音强撑着笑了一下,“我没事,多谢阿嫂关怀。”
房氏不疑有他,回过头去继续劝慰裴氏。
赵观音软倒在簟席上,靠着凭几才能勉强坐稳,身上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湿透了。
武皇后刚才进殿的时候,刻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只是一个淡淡的、没有任何暗示的眼神,她竟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跪倒在地。
宫中出了变故,半夏担心裴英娘会因为心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特意提前烧了汤婆子,笼在锦被里,给她暖脚,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锦被温暖轻柔,裴英娘抱着一块塞满豆壳、菊花瓣的软枕,闻着淡淡的清苦香气,一觉睡到天亮。
正午前,李令月宫里的昭善过来传话,叮嘱她这几日最好不要出去,尤其是不要出现在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附近。
裴英娘问昭善,“阿姊呢?”
昭善叹口气,“公主哭得眼睛都肿了,天后让人守着她。”
裴英娘走到书室,翻出前几天无聊时用写废的宣纸叠出来的小船、宝塔和小房子,“给阿姊拿着解闷。”
昭善笑了一下,拿着东西走了。
下午冯德给裴英娘送来几筐贡橘、乳柑和柿子,贡橘金黄,乳柑橙红,柿子软烂,一筐筐堆在太湖石底下,热闹喜气,像民间的丰收年景。
忍冬和半夏故意说笑,“八王不会让人把今年的贡橘全搬来了吧?”
裴英娘坐在廊檐下,剥开一只橘子,光线从竹帘缝隙间筛进回廊,笼在她身上,静谧安宁。
江南道的贡橘,刚从枝头摘下,当天便会被搬上船,由运河一路北上,送到东都洛阳,再由快马送至长安。橘子还散发着新鲜的芳香,橘皮汁水充沛,撕开来,手指湿漉漉的。
半夏取来帕子为她擦手,“公主想吃橘子?我给您剥,您手上有伤口,溅上橘子汁会很疼的。”
她手上有两道浅浅的擦伤,昨天急着去含凉殿看李治,不小心蹭破的。
半夏剥好橘子,小心撕掉橘瓣上的白丝,一瓣一瓣盛在高足盘子里,不一会儿堆了满满一盘。
裴英娘把一整盘橘子都吃了。
半夏吓一跳,怕她伤胃,不敢再剥橘子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裴英娘很快把几筐橘子和乳柑吃完,剩下大半筐柿子是寒凉的东西,她不能多吃,干脆让半夏收走晒成柿饼。
趁着深秋天朗气清,正是晒柿饼的好时候。再晚几天,入了冬,就没这么好的天气了。
李旦走进东阁时,宫人们搬水缸的搬水缸,抬木桶的抬木桶,笸箩、簸箕铺满整座庭院,忙得热火朝天。
裴英娘趿拉着木屐,站在水车前,指挥半夏把半匹纱绢剪成罩子的形状,预备用来防蜜蜂和小虫子。
李旦哑然,扫一眼笸箩上摊开晾晒的橘皮,一眼望去,庭院里全是金灿灿的,牙齿不由有些微微发酸。
早知道她连吃果品时都有这么好的胃口,应该少送一点的。
裴英娘穿过一地云霞似的橘皮,走到李旦跟前,“我可以去见阿父了?”
李旦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没有拉她的手,“走吧。”
裴英娘连忙跟上去。
短短十几天内,武皇后已经为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挑好驸马,连婚礼都办妥了。
忍冬悄悄和裴英娘说,武皇后那天当着李治和太子李弘、李贤等人的面,随手指着殿中侍立的两名护卫,就这么把两位公主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李治没有反对。
众人惊诧不已,不是为武皇后的雷霆手段,而是震惊于李治的态度——义阳公主可是他的长女呀!
两名护卫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升任刺史,接到任命,不日就要远赴地方,离开长安。
武皇后不许两位公主在长安开府,命她们随夫上任,没有诏令,不得私自返回长安。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走的那天,痛哭流涕,“武氏的孩子,才是阿父的孩子,我们不配承欢膝下!”
随着两位公主出嫁,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裴英娘感觉身上的压力骤然轻了不少。前几天,总有人在暗中窥视东阁,武皇后打发走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后,那些人才渐渐消失。
裴英娘亦步亦趋跟在李旦身后,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忧愁。
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去看望李治了。
可她不知道,在经过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之后,李治究竟还想不想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们的投喂,二更奉上,么么哒(*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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