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相得,以后肯定不会变得和六兄那样,野心勃勃,冷酷偏激。
裴英娘不知道卷棚车里的李令月有那么多感慨,不然一定会笑着和阿姊解释:别以为老百姓相约送她离开,是出于感激崇拜,更多的人是来凑热闹的呀!
在这个交通不便,消息闭塞的时代,一个人的名声到了一定的境界,不用她再去费力经营,光是各种道听途说、匪夷所思的谣言传说,足够她的名字流传个一二十年的。
市井里坊间自发的造势宣传,可比打广告厉害得多。
如果在乱世,民心可用。
但是眼下是太平盛世,民心这种东西,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不过仅仅只是虚名也够她用了,反正她只想宣传打广告。
她盘算着等阿福回来,一定要大宴宾客,正厅、厢房,回廊、庭院,到处摆上瓷器,务必要闪瞎王公贵族们的眼睛。
还得劝劝李治和武皇后,不要迷信了,用金银器皿不能延年益寿,有些金属说不定还有毒性,以后宫里多摆点瓷器吧!
好看美观,赏心悦目呀。
不知不觉到了亲仁坊,武府门前车马塞道,衣香鬓影,一眼望去,处处是珠翠闪耀,郎君、娘子们的脂粉香飘散开来,二里地外还能闻到。
“怎么这么多人?”裴英娘嘀咕。
亲卫挤开一条道路,喝退闲人。
车马直接绕过前门大街,拐到后街,从侧门驶进宅院里。
李旦走到枣红马跟前,伸出双臂,抱裴英娘下马。
李令月踩着脚凳走下卷棚车,看到李旦拥着裴英娘,想径直离开,气得牙痒痒,“八兄,还没成亲,你好歹克制些,外头的宾客都看着呢!”
裴英娘脸色微微发红,轻笑几声,挣开李旦的手臂,几步跑到卷棚车前,搀扶李令月下车。
看到妹妹直奔自己,李令月心里极为畅快,拍拍裴英娘的手,笑容温和,抬头瞪李旦一眼,目带挑衅。
李旦笑了笑,转身去前厅帮忙招待贵客。
他最近脾气好得很。
裴英娘只是搬家而已,并没有广发帖子,那些宾客不请自来,她懒得一个个敷衍,干脆当起甩手掌柜,“让阿兄和武承嗣去应付那些来客吧,我今天反正是不会出去的!”
搬家最辛苦了,她只想逛逛新的寝居,好好睡一觉。
李令月脸上露出一丝促狭之色,“这可由不得你。”
她话音刚落,外边忽然静了下来。
刚刚高谈阔论的宾客们噤若寒蝉,沉默不语。
回廊想起纷杂的脚步声。
长史匆匆走进内院,喜气洋洋,眉飞色舞,“娘子,天使亲至,宣读赐婚诏书,请娘子前去领旨。”
裴英娘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来那么多宾客了。
宣读诏书而已,至于要这么大的排场吗?
李令月推推发愣的裴英娘,嘴角含笑,“八兄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英娘,以后你就晓得了,八兄那人……蔫坏着呢!”
裴英娘换上正式的礼服,出了前厅。
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们挤在两边回廊里,空旷的长廊堆满凑趣的男男女女,起码有几百号人。
众人正低声谈笑,看到裴英娘出现,嗡嗡的议论声霎时一静。
昔日的永安公主,如今的准相王妃,年纪渐长,容色出众,绿鬓朱颜,明艳照人。
恍若阳春时节缓缓绽放的牡丹花,开始吐露雍容芳华。
李旦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没有笑,但眼睛里蓄满笑意。
裴英娘轻哼一声,眼角斜挑,竟然敢先斩后奏!
不就是赐婚诏书嘛,颁布之后满城皆知,非要把所有人叫过来一起领旨?
李旦紧握着她的手,不容置疑,“我们的婚宴和别人的不一样……待会儿彩礼会送过来,今天就当做是纳彩吧。”
他们俩的婚礼不好按着寻常的六礼走行程,最后李治拍板,赐婚当天纳彩,一并把请期也算进去,略过其他步骤,明年直接举行迎娶大礼。
纳彩当然要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
听说彩礼在赐婚诏书后头,裴英娘的不满渐渐平息,李治说过彩礼全部充入她的私库,和嫁妆一起都归到她名下,搬家第一天数财宝,兆头不错!
诏书和彩礼是六王李贤和七王李显送到武府门口的。
彩礼由身着圆领襕袍的宫人亲自运送,一辆辆铺着锦缎,扎着彩绸的牛车从建福门出发,犹如彩龙一般,延伸至亲仁坊。
车上堆着绸缎丝帛、金银器物、猪羊牲畜、奇珍异宝,后头还跟着高大肥壮的健马。
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歆羡皇家的富贵风流。
宣读诏书毕,李旦暗松一口气。
他知道英娘不会再抗拒了,但是终究还是不放心。
执失云渐尚主的那道赐婚敕书不也是中途收回去的吗?
唯有敕书正式公布以后,他心中方能安定。
赐婚毕竟是大喜事,李贤难得放下架子,和李显一起捉弄李旦。
宾客们围着兄弟几人笑闹,武家人和李唐宗室头一次撇开仇视,言笑晏晏。
礼盒和花钗翟衣一起送进正厅。
李旦是正一品亲王,裴英娘又以公主之礼出嫁,王妃的礼服是除皇后、太子妃之外品级最高的第一品,九树花钗,九等翟衣。
博鬓上饰以花钿、翠叶、珍珠、玛瑙、红绿鸦忽,精美纤巧的金箔银箔轻轻颤动,在晨光中反射出耀目光华,映照在看守漆盒的使女脸上,晃得她们睁不开眼睛。
盛放宝钿、花钗的锦缎漆盒一列排开,加上素纱中单、翟衣、革带、敝膝、玉佩,直将正厅挤得满满当当,没有下脚的地方。
满室宝气闪烁浮动,女眷们发间贵重华丽的珠翠簪环顿时黯然失色。
看到隆重华贵的花钗翟衣,裴英娘意识到,她真的要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天子的使者。
翟衣花钗的品级参考个人博客,可能不大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