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谢谢大姐了,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后天就要出嫁,要忙的事情太多,就不陪大姐说话了,大姐请自便。”
说完,芳年起身,带着三喜去了父母的院子。
傅珍华在后面咬牙切齿,踢了踢门槛愤然离去。
芳年走到半路上,被傅老夫人派人叫走。
她进怡然院时,傅老夫人正跪在蒲团上念着经。
“祖母,您找我?”
傅老夫人睁开眼,由沈婆子扶着起身,示意芳年坐近些。
“芳姐儿,这门亲事…祖母越想心里越不安稳。我知道你委屈,可是咱们傅家势微,得罪不起王爷。我的儿,你可明白祖母心里的苦…”
“祖母,孙女明白,我不怨。”
芳年从没有想过,祖母会为了她与七王爷对抗。前世里,她在裴府过得不如意,祖母都没有开口劝她和离。
祖母是疼爱她,但更注重的是整个傅府的兴亡。
“我的儿…”傅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摩梭着她的手背,“祖母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识大体,知分寸。那七王爷重情重义,应不是难相处的人。你进府后,一定要侍候好王爷,替他打理内宅。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你的用心,王爷会看在眼里。以后生下嫡子,就万事不惧。你听明白祖母的意思吗?”
芳年点头,她听明白了。但她和七王爷不是大家想像的样子,什么生嫡子,和她无关。
傅老夫人赞许,她就知道芳姐儿会理解自己的苦心。她替芳姐儿备下丰厚的嫁妆,就是想弥补自己的愧疚感。
“亲事仓促,委屈你了。”
“祖母…”
“芳姐儿,嫁人后不比在娘家,记住万事隐忍,方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孙女记下了。”
“我已命人知会相熟的人家,成亲那日,有可能宾客不多。祖母…对不住你。”
这门亲事,带给傅家的不是喜气,全是忧心。傅老夫人不用打听就知道,京里多少人家等着看笑话,可怜她的芳姐儿…她祈求佛祖保佑,芳姐儿嫁过去后顺顺利利的。
芳年倒是无所谓,风光大嫁又怎样?前世里,府里做了万全的准备送她出嫁,出嫁那日宾客满门,最后她的日子还不是过得不如意。
“祖母,孙女不觉得委屈。”
“好、好孩子。”
傅老夫人欣慰不已,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放开。
二房的正院里,邢氏正为难着。
后天女儿就要出嫁,时间这么赶,连喜帖都来不及送。到时候就算是大办宴席,也不一定有人上门祝贺。
听说婆母那边派人挨家送喜信,她想了想,命自己的婆子亲自跑一趟娘家。
邢家人早就听了传闻,正准备上门,听到报信,急急地备车到傅府。
见了娘家人,邢氏强颜欢笑,对两个侄子是赞了又赞。
邢家官阶不太高,邢氏的哥哥是五品工部郎中,娶妻魏氏,是伯府嫡幼女。元朝自开国以来,前朝遗留下来的世家官员都得以幸存,只不过风光大减。
魏氏忙问邢氏怎么回事,邢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说到自己的女儿,免不了泪湿。
邢家两子,长子名唤邢墨,次子名唤邢砚。邢墨已定亲,之前邢氏想把女儿许配的就是邢砚。
邢砚长相白净,颇有儒学之风。他的心里对于姑姑家的表妹也是有好感的,之前因为表姐自小许配给裴家,他不敢表露出来。
魏氏问清情况,那边沈婆子领着芳年进来。
芳年见到年轻许多的舅舅舅母,心里不免一番感慨。
傅兴明和傅兴齐也赶到,姐弟三人向舅舅舅母请安。请过安后,小辈们自是离开,留下长辈们议事。
到底男女有别,芳年错后一步走着。前面的邢砚有意放缓脚步,等到和几人错开距离,他快速转身。
“芳妹妹…要是你在王府过得不好。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离开王府,我愿意…娶你…”
他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便扭头跟上前面的人。
芳年愣在当场,忆起前世里,砚表哥拖到近三十才娶亲,难道…
若砚表哥真对她有情,她更不能连累他。
邢家人在傅府住下来,还有一些相熟的人家陆续送来贺礼,傅家终于有了办喜事的气氛。
在成亲前一夜,熬得两眼通红的茜娘终于把喜服改好。
芳年在母亲和庶姐的注视下,换上喜服。
茜娘的手很巧,改得十分的合身。大红的喜服衬得她肌肤越发赛雪,眉眼生动。邢氏脸上带着喜色,眼中泛着泪光。
镜子中,映出妍丽的女子。芳年定定地看着,像不认识一般。前世今生,两次嫁人,心境截然不同。
前世的自己,是羞赧的,满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现在的自己,是平静的,前路已知,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