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叔们

    再次尝试了用一瓶矿泉水冲刷墙面而无果之后，李成刚面色苍白，彻底绝望，看向这堵墙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于未知诡异事物的恐惧，他对着身后的工人们低声吼道：“快把这堵墙给我拆了！”然后冲着项目组里的一些过来长声势的混混青年招了招手喊道：“你们也去帮忙，快......”

    那边李成刚无力地蹲在地上，脸色颓然，这边赵鹏老爸几个汉子却是欢天喜地，一个国字脸的中年大叔更是激动地比划着说道：“你们看，这不是显灵了是什么，老校长天天念叨着什么黄龙走巽风水外泄，不就是黄河在咱们这改道了吗......”

    赵鹏老爸皱眉作噤声状：“说了多少遍了别提这事！”然后爽朗地大声笑着招呼道：“得了，今都到我那喝一杯，哈哈你们看李成刚脸都黑了......”

    秦洋几人自然也被同样好客的赵鹏拉了过去，给爸妈打了电话后跟在一群大汉后面走进了“快活林”，饭桌上赵鹏老爸看向程雯，挤出一个自认为慈祥地笑容，比划着介绍道：“小雯你还记得不，这个刀疤脸是你四叔，打螳螂拳的，你小时候刚回走路那会，你四叔想抱你，愣是把你给吓哭了哈哈哈！”顺着手指的方向，一个眼睛下有一道两寸刀疤的虬须大叔呲牙一笑。

    “这个个子最高的是你郭叔，教套路的，是我们里面最年轻的。”左手边一个浓眉大眼的大叔咧开嘴笑了笑。

    “这个长得像娘们的是你刘叔，教武术表演的，当年差点给李连杰当配角，早些年武校里教文化课的女老师就是因为他生生迟了两年才走，哈哈！”右手边一个眉眼深邃棱角分明，很容易看得出年轻时迷人模样的俊朗大叔笑骂了一句，冲着秦洋几人点了点头。

    程雯甜甜笑着，一一回应过去，脸蛋却是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早年她家里经商，和武校这边有诸多联系，和赵鹏的发小友谊也是在那时结下的，后来武校愈发破落后，商人天性的父母直接与这边断了联系，因此每每程雯面对这几个心地实在的善良大叔时，都有些赧颜。

    秦洋和程雯家成几人挨着坐在一起，感受着这一大群五大三粗憨直汉子投来的善意目光，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悄悄低声问了程雯一句：“这些大叔明明当年有这么好的成绩可以去发展事业，为什么非要回来守着这所生源越来越差的没落武校呢？”

    程雯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拼酒的大叔们，眼神复杂地低声回道：“这是因为赵叔他们都是老校长捡来的孤儿，不说当年武校风光无限时，他们站在高处享受过的荣誉是武校一手培养出的，就是为了报答老校长的恩情，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留下来。”

    说到这里，程雯展颜一笑道：“当年走出去的一些叔叔们都成了省队里的教练，或是知名的武术指导，武术明星，再不济都在大城市里有自己的一番事业，有一个段子是，曾经有一个大公司的武打片制片人跑回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创业计划书，想拉着赵叔他们在横店附近创办一个武术影视基地，直接为演艺公司输送人才，赚大笔大笔的钱，结果你猜怎么，这位知名制片人被赵叔他们指着鼻子骂了一顿，愣是一句话不敢说，灰溜溜地钻回奔驰车里就回横店去了。”

    “所以啊，不是那些走出去的叔叔们不念旧情，是赵叔他们把这些叔叔当‘叛徒’，硬是丁点恩惠都不愿意要，哈哈，不过每次过年的时候，武校的周围就会聚起一堆名车，然后钻出来一群衣着光鲜的大叔们，腆着脸排成一队过来给老校长磕头，还不敢带年货送礼，据说一个大叔是Z省的散打队总教练，有一次提着两盒价值不菲的进口保健品去拜年，愣是给有些老年痴呆的老校长赶着打出来了，然后一边跑还一边喊‘师傅看到您身体健康我就放心啦！’，哈哈！”

    程雯摇头笑道：“老校长带出来的学生，尤其是赵叔他们几个，都和他老人家一个犟驴脾气，硬是不信武校不能靠自己东山再起。”

    秦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家成几人却是听得神往，毕竟这些事情都是早些年才会作为谈资出现在人们的酒桌上，现在的武校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再加上父母有愧，家成自然也就没听说过这些事情。

    同时秦洋也恍然，原来还有这份情谊在这里，怪不得死活都要守着这份基业，同时心里又有些惋惜，这些个本该在外面大展手脚的年轻人选择留在了这个落后的小城市里，每天守着一个日渐破落的武校，做些小生意赚钱，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它的尊严，这些年过去，昔日意气风发的俊朗青年们慢慢变成了一个个大肚便便的中年大叔，每天里为儿子闺女发愁，为柴米油盐发愁，家里听着老婆的数落，家外忍受着亲戚的白眼，也许偶尔会在夜里做梦，想起自己二十年前站在全运会上一拳一脚尽情挥洒汗水的骄傲身影......

    秦洋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而大叔们却吃喝得很尽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围绕着今天的事情热烈讨论，会打螳螂拳的四叔笑着说这是地贼星时迁显灵了，要捉弄无良开发商，得到众人的一致拍掌附议外加一杯白酒。

    吃喝到最后，大叔们纷纷散去，赵鹏老爸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饭，里面盛着的都是从方才聚餐时每盘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然后又提着半瓶酒塞到赵鹏手里，此时才冲着儿子说道：“给老校长送过去。”

    赵鹏应了一声，很自然地接过来道：“好嘞，我这就去。”

    捧着饭盒回到餐厅里，赵鹏犹豫了下，问道：“我要去给老校长送饭去，你们是想跟着我去，还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