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疯魔

    图书馆一大半的常驻领导都听说了这个猛人的事迹，谈笑感慨，这事当之无愧地成为这段时间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其实无非也就是勤奋两字，不过对于日子过得清汤寡水的图书馆圈子来说，也算得上是有趣的新闻了，已经有几个退休教授身份的图书管理员偷偷跑到他的背后，想看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这一看，不得了了。

    这天先是来了一个土木系的教授，在秦洋背后看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弄明白这密密麻麻的笔记应是小说剧本，心道看不懂之时，当下喊来了文院的一个老友，然后这位闻讯赶到，戴着金边眼镜的老学究站在秦洋身边，问了句能不能看下他的笔记，在秦洋一边埋头苦苦钻研一边随口敷衍地应了是之后，这位在任课期间以古板著称的老先生气得就要当场离去。

    土木系的教授立马·眼睛一亮，乐了，这小子对我脾气，就是不知道是年少轻狂，还是真的恃才放旷，当下哈哈笑着拦住老友，好说歹说之下，这位老学究拿起秦洋的一本笔记翻了起来，初看时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有些不屑，耐着性子多翻了几页后，老学究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翻笔记的手颤颤巍巍，瞪着眼睛看完这一本，马上拿起下一本接着看，这一站就是整整一个小时。

    期间秦洋不耐烦地递了好几次椅子，都被老先生和颜悦色地给拒绝了，直到又过了一个小时，两位老人站得腰酸背痛，土木系的教授就要跳脚大骂你这老混蛋还要看多久之时，曾是文院大台柱子的老先生这才神色复杂，颤声问道：“小伙子，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自学的编剧专业，而且是刚开始学？”

    秦洋沉浸其中，哪能听得到老先生颤巍巍的声音，仍是“唰唰”记着笔记，连抬头都欠奉，老人尴尬一笑，也不生气，反而眼中赞赏之意更浓，土木系的教授神色古怪，没记错的话，他这桃李满天下的老友，除了当年抱孙子时天天乐呵着给人好脸色，到现在已经十几年都没过这般的好脾气了吧？

    直到老先生加大声音又重复了一句，秦洋这才抬头应了声“是”，揉了揉眉心看着老人，一副问完了赶紧走人的欠揍表情。

    然后老先生竟跟捡了宝似的畅快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看这笔记能看得出来，这一本是摸索阶段吧，中欧的戏剧概论，标准的入门新手配置，我差点没看下去，再往后看了几眼，呵，开始和美学相互应证了，我寻思这是眼高手低？可这字里行间的水平可是摆着的，相当不错！我再往后看一眼，莎士比亚的悲喜剧，田汉夏衍的剧作集，古代戏剧，一个都没落下，甚至又回到戏剧概论里返璞归真地应证了，弄得我一头雾水，直到看到最后，才发现你小子刚开始研究电影剧本。”

    “小伙子你的野心很大啊，说你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吧，你这进步速度又太吓人了。”老先生神情激动，继续唾沫横飞道：“听他们说，你来了才半个多月，我看这从零开始的水平已经不亚于一些研究生了，真难以想象你到底是看书还是直接啃书，小伙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写到后面的这些，都可以刊登省级论文了，这天分，老头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啊，你听我说......”

    秦洋苦笑着打断激情澎湃的老人，道：“老先生您听我说，我现在只想着写完这部剧本，这样，我先记下您的联系方式，以后再拜访您，您看如何？”

    土木系的老教授目瞪口呆了许久，听老友这么说，这小伙子完全不是他们所以为的勤奋疯子啊，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天才脑子抽了，要挑战自己的学习速度？而且还把他这老友的邀请给打断了？

    老先生很无奈，以他在戏剧影视文学界的地位，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被年轻人拒绝过了，今天碰到这么个生猛的小伙子，竟不舍得给他脸色看，生怕把人给气跑了，当下只好苦笑着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再次放下身段拍了拍秦洋的肩膀，道：“小伙子，写完可一定得找我！”

    “好嘞您放心。”秦洋从疯魔的状态中出来，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对这么一位眼光毒辣的老人，尊重是最起码的礼仪，这也是他这些天来头一回如此高频率地停笔，上次被一个小姑娘提醒闭馆时间，被干扰到灵感的秦洋差点翻脸，恶狠狠地瞪了人家一眼，满是血丝的眼睛吓得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跑了。

    现在想来不由苦笑，周边缠绵的情侣，发呆的考研党，刷剧的化妆女，看闲书的文艺男，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遥远而又奢侈。

    而这疯魔般的沉浸，本身又何尝不是一件让人上瘾的事情，秦洋舔了舔嘴唇，神色沉寂下去，很快开始了对笔记本的新一轮狂轰滥炸。

    之后的几天，秦洋所在的这一角又发生了让人忍俊不禁的一幕，几个从文院闻讯而来的老人似乎很想看他在写什么，却又生怕影响到他，只好在背后伸头探脑，时不时地揉捏酸痛的脖子。

    每当秦洋起身去上厕所之时，与几个老人对视两眼，场景就变得极其诡异，偏偏这几个资历老得吓人的退休教授们还有几分做贼心虚之感，每每避开秦洋的视线，装作四处看看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后来这几位老人终于拿到了秦洋的笔记，可以说是相当不易了，为此他们甚至摸清了秦洋的上厕所规律，如果拿着一个大号水壶边走边喝，那就是小解，如果拿着一本书过去，不用多说，必然是大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