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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安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觉得这状况不大对,好像太放任自流了一点,但莫名其妙的,他们配合的自然又迅速,奚清楷不是每天来,一周三四天,但几乎每晚都会回来住,毕竟郑禧对那个客房虎视眈眈,都过了大半个月,依然每晚去观察那屋里有没有睡人。
她没再去西边看过,也不再过问任何他打工的事,他要帮忙就帮,她从不在饭点和他打照面,回家也一样。
忙碌的间隙,虞安挪出了时间看成人自考的教材。她高一退学那年,就是那样反反复复劝着自己,这世界上不止一条路,还有无数途径,这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奚清楷是重伤稍微好转了一些出的院,出院第二天便开始在临安谋生存的,毕竟那头还给医院赊着账。所以状态一直没算调整好,持续的低烧和伤口开裂的情况经常发生。但这些比起糟糕透顶的睡眠,好了千万倍。
他持续性地做噩梦。边境的大山里,暗无天日的二十七天——并不是怕回忆痛苦,是真的睡不好。
刚开始帮她看店理货是顺手,但几次后,奚清楷发现在她那巴掌大的百货店里,他要是因为太累睡着了,梦境是空空荡荡的,哪怕十五分钟眯起来,也比晚上睡五个小时质量要好得多。
所以除了周六周日忙场子里的事,奚清楷基本都会过去。
他发现,她似乎在避着他走。
这不是什么新奇的事,避他不及的人如过江之鲫,但要是在奚清楷不愿意的情况下,对方还持续地甩脸,这情况就得另说了。
又是个周五,她准备关店面走人,奚清楷却径直过去,先她一步把门拉下来关死。
哗啦一阵的声音,虞安看着他,神色凝重:“你什么意思?”
他这是,要宣战吗?
奚清楷抓住她手腕,把人带到小店的里间,是临时办公室,这里有张小桌子,暖黄色的台灯下照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吃饭。”
他把虞安摁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在另一边,将脸半埋在热气中吃面。
虞安没动筷子,就那么看着他吃,额发,眉眼,下颚,隐起不见的眼神。
她看见他额前黑发有几缕掉下来,快要碰到碗沿上的汤了。
虞安没再看下去,一下站起来:“不饿,我走了。”
她走到门口,听见男人的声音如荒野上一道风,细密撞进她耳膜。
“虞安,你生气要多久?你觉得我骗了你?”
虞安听见他放下筷子的声音,不急不缓的。
“转头。”
虞安扭头看了他一眼,想着就一眼。
这一眼,正对上奚清楷从椅子里起身,将狭小的空间变得更逼仄。
男人抬手将薄薄的灰色T恤从身上除去,动作利落干净。
虞安目瞪口呆。
说话就说话,解释就解释……哥们你脱个仙人掌的衣服啊?
……为什么还有腹肌?
不是。
虞安心想,深呼吸深呼吸,我他妈要镇定。不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女流氓。
他吓得一路狂奔进医院,在人群里艰难地搜索着虞安的背影,悲愤地在脑海里过了一万种可能。
逃了?难道她是凶手?还是目击证人,被收买过了?
虞安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奇怪地瞥了小警察一眼,嘴角抽了抽:“你找什么呢?走啊,我看过了,五楼是太平间。”
小警察松了一口气,但被说得一愣:“五楼?去五楼干嘛?”
虞安把手往深灰色夹克外兜一插,微眯着眼笑了:“那你来医院干嘛?”
“不是,为什么去太平间?”小警察把歪了的帽子干脆取下来,一脸不解地挠了挠头:“人又没死。”
虞安:……
做情况说明的医生像长脸版林永健,说话时飞沫四溅,盯她的时候,眼神像在控诉是她把这人弄得‘从里到外没一块好皮’的。
“好我知道了。”虞安做了个停的手势,双手交放在胸前,转向小警察:“你带我来是想干嘛?在这做笔录?”
没等小警察说话,医生先出离愤怒了:“没人来负责啊,我们总不能把人扔到外面等死吧!?现在好容易暂时稳定下来了,知不知道啊这医药费都是我们先垫的!”
虞安不置可否地点头,礼貌笑了笑:“高风亮节,医者仁心。”
再度转向小警察,她的微笑转成了淡嘲:“是要我来给他付医药费?”
“我们家还吃了上顿少下顿,当我圣母吗?”
虞安越过他朝门口走去,却被小警察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你刚才没听完吧。医生说他胃里洗出来大|麻残余。”
虞安的指尖已经碰到了冰凉的门把手,几秒过后,又收回了手。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紧紧咬住了牙,把手在衣兜里缓缓蜷缩成了拳,但那些被一个词触发开关,穿过往昔而来的浓墨般的黑暗在一瞬间扑向她的面门。
沉默了几秒,虞安道:“行,那你带我去看看他。”
她那天没怎么细看。
为什么要看一个濒死的人长什么样?为了以后的噩梦更加翔实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