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不足的陆鹏本想避开这帮日军,但不知道为什么,日军居然像发了疯似得对他穷追不舍。
陆鹏见事不可为,去意已决,尽量挑那些僻静的巷子走。
战后的南陵城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滚落在地上的梁木冒着浓烟,陆鹏瞅准城门方向呈之字形撤退,借着一切掩护让自己处在追兵的视觉盲区,很快就混入到逃亡的难民和溃军当中。
南陵城虽然全线溃败,但日军还是采取了围三缺一的打法,西门是唯一可以逃生的通道,此刻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不多时,陆鹏便混出了南陵城。
就在他前脚刚踏出南陵城的时候,追击的日军好像察觉到了陆鹏的打算,失去了陆鹏的踪迹后直奔西门,唯一可以逃难的通道马上被封死。
在南陵城远郊,成群结队的难民和溃军走在泥泞的路面上,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一脸的疲惫,眼底尽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和沮丧。
绝大部分人耸拉着脑袋,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不时有人倒下,躺在地上的人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小心的起伏,等到他们觉得蓄积了足够的力气以后才会挣扎着重新站起来。
运气好的人能够得到路人的帮扶,不过也就仅限于拉扯一把,等到对方站起身以后,也只是象征性的安慰几句“你没事吧”之类的话,然后各自逃命。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很少再有人说话,或者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众人非常有默契的保持长久的静默,主旋律是凌乱的脚步声,金属的碰撞声,泥水飞溅的水花声,低不可闻的闷哼声。
“哐当”,一个伤兵将长枪丢在一边,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后软绵绵的朝后仰天倒下,“马勒格巴子的,老子从东北一路打到淞沪,再从淞沪打到南陵,打一路逃一路,真特么窝囊!”
伤兵扯开左臂上满是污渍的绷带,露出肿胀的小臂,一道两寸来长的豁口清晰可见,翻卷的皮肉红一块白一块的,白骨隐约可见。
路人的余光瞥见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身影为之一顿,眼底多了几分复杂的神采,于是小心的绕到一边,避开伤兵径直走了。
伤兵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面无表情的环视一周,“还有没有医务兵,快给老子换药,都是一帮瘪孙。”
骂骂咧咧的伤兵看着小腿肚一般粗壮的小臂,右手在衣服上胡乱蹭了几下后开始清理已经化脓的伤口,只是简单的护理工作,已经痛得他龇牙咧嘴。
在这个疲于逃命的时刻,同情心是奢侈而可笑的,药品比同情心更为稀缺,路人移开目光,脑袋垂得更低了。
“有么有抗生素,或者吗啡也行”,伤兵看着一脸呆滞的人群,极力想把自己的需求说得更具体,只可惜得到的回报是一脸茫然。
“省省吧,这些东西,除了那些当官的,就只有日军那边才能搞到”,一个路过的尉官蹲下身体,检查了伤兵的伤口,“有这个力气,还不如赶紧走到下一个兵站碰碰运气”。
这个尉官一头绷带,鲜血还在刺啦啦的往外冒,全身上下多处挂着彩,伤兵抬起头,等看清对方的胸牌后顿时肃然起敬,“长官好!”
此刻的伤兵和之前判若两人,尉官撇了一眼对方的胸牌后眼前一亮,大手忍不住在对方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几记,“赵大虎,好,好,好,不愧是我们261旅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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