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别的不说,让你们看一县的名册,计算钱粮,你们有这耐心吗?”
轻侠们笑了起来,一个轻侠不屑的挥挥手:“那种事,交给读书人做就行了,哪有亲力亲为的。无为而治,主公应该知道什么叫无为而治,就是俺们只管喝酒,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办。你们说,对不对?”
周澈苦笑没有再说,跟这帮部下讲不出道理来。汉初高祖年间实行无为而治,不得不说,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无为而治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们哪里看得出,无为而治已经不再适应新的形势了。
见周澈沉默,轻侠们更加得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开心。他们说得正开心,徐圭走了进来,摆了摆手。
轻侠们立刻闭上了嘴巴,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周澈也站了起来。
徐圭走到他们中间,找了个靠火的地方坐下,伸出双手去烤火,慢吞吞的说道:“坐吧。”
轻侠们不情不愿的坐下了。有徐圭在场,他们再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一个个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声不吭,脸上连一点笑纹儿都没有。徐圭也不理他们,漫不经心地说道:“周君,你对对东瓯这次内迁这件事,你是如何看的?”
周澈沉默片刻,推辞道:“徐君,这恐怕不合适吧?君应知,东瓯第一次内迁是前汉孝武皇帝时,那时国库经‘文景之治’,充盈无比,才允诺了那次内迁。可是现在朝廷不比孝武皇帝之时啊。”
徐圭摆摆手。“无妨,是我问你的,出了事,自有我担着。”
周澈笑笑。他不清楚徐圭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既然他说了这句话,那他就可以放心说了,沉吟了片刻,未答反问:“不知徐君以为,朝廷会将东瓯君臣迁到何处?”
徐圭盯着火,眼中闪着晦涩不明的光:“君以为呢?”
“若不意外,应该是两淮左右,也有可能是徐州广陵附近。”
徐圭眼神微缩,不置可否:“这样妥不妥?”
“不妥。”周澈毫不犹豫的说道。
徐圭有些意外,瞟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嘴角挑了挑:“为什么?”
“有两个地方不妥。”周澈取过一只干净的酒杯,倒了一点酒,将酒杯洗了一下,倒掉,又倒了大半杯酒,递到徐圭手中,他犹豫了片刻,接在手中,呷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周澈这才说道:“第一点不妥,山越多次出兵,甚至不惜骚扰会稽,为的就是吞并东瓯地。为了阻止他们,朝廷才命我持节出征。徐君运筹帷幄之中,将士效命疆场之上,才算击退山越。现在却将东瓯内迁,无异于将东瓯之地拱手相让。徐君,你说咱们的功劳在哪里?”
徐圭一动不动,手中的酒杯却晃了一下,几滴酒从杯子里溅出来,落入火中,嗤嗤作响。
“再者,徐州也好,淮南也罢,兼并成风,无数百姓已经濒临破产。东瓯几十万人迁过去,哪来的土地分给他们?若连土地问题都解决不了,又怎么能保证他们安居乐业?”
徐圭的鼻子吸了吸,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
“那依君之见,又当如何?”
周澈再次露出苦笑之色,徐圭见了,笑道:“无妨,只是闲聊而已,出于你口,入于我耳,没人会外传。你们也记住了啊,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要外传,以免给周君带来不便。”
在去东冶的路上,周澈听朱治讲了不少事,特别是关于东南一带的。再加上他对历史的了解,在这一类问题上,他有着比徐圭更深远的见解。
“既然徐君一番盛情,我就说了,如果说错了,还请徐君指教。”周澈客气了两句,又给徐圭添了一些酒:“与其让东瓯内迁,不如移民镇边。将江淮地区的失地百姓迁到东瓯、山越、会稽,鼓励他们开发荒地。”
“移民镇边?”徐圭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周澈,眼眯微缩,充满了疑惑和惊讶:“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计划,是哪位高人指点过你?”
周澈笑了:“徐君也觉得这是可行之策吗?”
徐圭发觉自己失态,连忙收回目光,掩饰的笑了两声:“此策的确可行,不过…时机未到。周君,你有见识,只是还欠些阅历,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
周澈不卑不亢,微微欠身:“多谢徐君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