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闲曾经赠予他的解毒丹,顾闲只说这东西解毒,却没说过解什么毒,只因他们都未想过——在送出这瓶解毒丹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后,花满楼的怀里会抱着一个即将中毒身亡的女人。
所以花满楼只能祈祷,祈祷顾闲的药可以有用,起码要能拖住时间,等到陆小凤他们取回解药……
石秀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的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可花满楼还是可以听到,因为他本就是个听觉敏锐的人。
石秀云道:“我很高兴……至少你还肯陪着我……”
花满楼道:“我会陪着你,我就在这里。”
石秀云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有了泪水,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可她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花满楼的脸。
她呢喃道:“真好,我……我好想一直这样看着你,好希望你也能看看我的脸……”
石秀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难受,花满楼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在到达某一个点时,石秀云的呼吸声骤然停止,就在那一刻,花满楼觉得他的心也停止了跳动。
石秀云死了。
花满楼失魂落魄的抱着石秀云,忽然开始憎恨起自己来。他恨自己是瞎子,石秀云死了,他的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他甚至看不见石秀云的最后一面……
“咯”的一声,他身后的窗子忽然开了。
花满楼当即就要跃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却阻止了他。
“花满楼,是我。”
花满楼失声道:“上官飞燕?”
“是我。”
的确是上官飞燕,因为酒铺里不知何时已经弥漫着独属于上官飞燕的芳香。
上官飞燕走过来,慢慢地蹲在花满楼身前,她伸出柔嫩的指尖,帮花满楼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花满楼这才意识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了泪水。
上官飞燕道:“你很难过。”
花满楼点了点头。
“她死了。”他看上去十分痛苦,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对上官飞燕道:“我很担心你也已经死了,但你还活着,这很好。”
上官飞燕道:“我就算死,也要像她一样死在你怀里。”
花满楼动容道:“飞燕,你……”
上官飞燕轻轻捂住他的嘴。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就当我求求你,你什么也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做,最好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你只要记得我过的很好就足够了。”
花满楼的脸上闪过不忍和悲痛,他欲言又止,神情却慢慢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上官飞燕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陆小凤冷冷道:“你看起来的确过的很好。”
上官飞燕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花满楼迟疑道:“陆小凤,顾闲……是你们吗?”
站在陆小凤身后的顾闲出声道:“是我。”
花满楼便“看”向了第三个来人。除了陆小凤和顾闲,这个酒铺里还多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那个人冷冷道:“我叫宫九。”
陆小凤忍不住狐疑的多看了宫九两眼。因为几天前他在百花楼里遇见宫九时,这人还分明不是这样的气质,他穿着一身白衣服,手持一柄折扇,犹如一个翩翩贵公子,满身的风雅贵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傲慢又冷酷,连那身白衣都显得冰冰冷冷。
花满楼点了点头,并不介意宫九的态度,顾闲却忽然越过陆小凤,蹲下身准确的握住了石秀云的手腕。
“……她中了毒。”
花满楼又点了点头。
顾闲道:“你松开她,让她躺平,好让我给她施针。”
花满楼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有些迟疑道:“她已经死了。”
顾闲也是一怔,“你是不是给她吃了我的解毒丹?”
“是。”
顾闲皱起了眉毛,他头一次对花满楼表现出生气的样子:“那你为什么还会觉得她死了?”
花满楼先是愕然,随后便是狂喜。
“她没死?”
“没有。”
花满楼二话不说,立刻将石秀云放了下来,让她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躺平。人命关天,顾闲干脆利落的解开了石秀云的衣带,指间已经多出了数枚金针。
陆小凤干咳一声,立刻移开了视线,不让自己的眼睛继续盯着女孩子家的胸脯看,他虽然是个浪子,却还没有堕落到会趁人之危的地步。
他一手抓着上官飞燕,把她按到了一旁的酒桌边,宫九亦是自觉的回避,坐到凳子上,默契的让出那边的地方,好让顾闲放开手脚为石秀云医治。
上官飞燕的俏脸已经惨白一片,她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也看着她。
一片诡异的沉默后,陆小凤忽然笑了一下。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像一个傻子?”
花满楼的脸色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难看了,他甚至还觉得欣喜,因为石秀云没有死,顾闲赶来的时机实在是恰到好处,他虽然从未领教过顾闲的医术,却也莫名的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