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战败后,天下似乎太平了,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人来抓壮丁了,也没有官兵过来收赋税了,村里人碗里终于可以见到几粒大米饭了。
正值秋收,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收割着田里的稻子,叶李氏和叶杏、叶桃拿着镰刀在在田里利落的割稻子,周青就过去把他们割的稻子抱到叶富的身边,叶富就坐在轮椅上一捆一捆的捆好。
烈日当空,晒得他们身上冒油,可他们却一点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心里由衷的满足。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重新成立了县学,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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