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令我匪夷所思,也是让我意识到田忌有不可告人之处的便是那只箭,它竟然是军用箭头!似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接下来那名刺客便被押了上来,正是军中士兵!”
“所以,你的意思是田忌…………”
班皪的话并没有说完,点到即止,但足够朔君知晓他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眼底皆划过一抹笃定的光芒。
万籁俱寂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啪嗒”,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习朔君大惊失色,诧异道:“怎么会有只木箭?”
“似乎是从你身上掉落的。。”
“啊?!”朔君稍稍凝眸,倒是想起一些细枝末节,恍然道:“对了,我从乱葬冈出来之前,确实在一具尸体上摸到过一个冷硬的细棍,所以,是这玩意?”
班皪转开视线,掩口轻咳一声道:“你刚才被吓成那样,就是因为乱葬冈?”
说这话时,习朔君正蹲在地上凝视那只木箭,闻言一愣,思绪飘得有些远,半晌才轻应一声,低着头一阵倒弄。
“我的父……父辈亲人死在乱葬冈,小时候在那里待过一阵。”
班皪一怔,瞬间失言,低头默默注视着蹲在地上若无其事的少女,他知道,此时的她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淡然,她的心在流泪。情不自禁的,他弯腰从后上方抱住微微有些颤栗的朔君。
对不起,他在心里说。
整个人落入温暖的怀抱,朔君稍稍露出一抹笑容,眼中含着氤氲水光,不觉便将手中的木箭攥得更紧几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低唇的嗓音听得朔君有些醉意,迷迷糊糊,不知云里雾里,四周场景渐渐虚化,记忆重回当年。
当年听到父亲在穷达岭之役中不幸掉入山间峡谷,俗称乱葬冈的地方,母亲痛心疾首,带着尚还懵懵懂懂的她连夜奔赴峡谷,像疯了一般地扒开每一具尸体。从始至终,她没有落一滴泪,却宛如一具游尸,面无表情地重复同一个动作,就像一个不会有任何神采的傀儡娃娃。
那时是春分过后,天上大雨滂沱,雷电争鸣,隔近些,树影婆娑,乌鸦纷鸣,黑暗席卷乱葬冈,也席卷了几岁的她内心所有勇气和担当。她站在一棵树下,脚旁躺着一具面目全非,浑身血水的尸体,不远处,尽是一些缺胳膊少腿,双目圆睁的死尸。而她恍若未见,就那样安静地躲在树后,遥遥看着披头散发,行为诡异可怕的母亲,然后无声啜泣。
漫长的夜晚里,她的眼泪几乎快要落尽,却都是献给月亮的祭品,有因无果…………
那个夜晚,是她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画面,经年以后,在她心头结下一个偌大的伤痂。
“小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呢?在习家的紫竹山庄过得快乐吗?”
习朔君闻言一怔,身体略微僵硬,不自然地开口道:“提这些事干吗?”
班皪直起身子站起来,向后退几步,活动活动手腕,低着头掩去满目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