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秋尽冬来,期末考试完的那天,鹭城下起了雪,最初是小颗晶莹的雪绒,到了夜间雪势渐大,次日早上起来时,整个校园里一片银装素裹。
大家都很兴奋,鹭城纬度偏低,已经十来年没下过雪,忽然降下这场初雪,怎能不让人出奇惊讶?
陆陆续续的,有人拽着行李,下楼准备回家,到楼下时,忍不住在雪里奔走,甚至打起雪仗来,欢呼声、嬉笑声,回荡在银茫茫的校园中。
曾嘉于今天也要回家,他背着包走出宿舍,站在走廊上骋目远望,雪已经歇了,可天际黄云低垂,近处的天空也泛着青灰,屋顶枝梢覆满洁白的雪,雪光映照着天地,清冷又明亮。
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放晴了。
曾嘉于蓦然想起大梁的冬,比这里要冷许多,若落雪,必是鹅毛般纷纷扬扬的大雪,不过小半日,便能将整座皇城淹没。
他已经不太记得,下雪时他在宫里做了些什么,反而是眼前的这一幕幕,无比清晰。
他出宿舍楼,沿着雪地朝校门口慢慢走去。
不到十分钟,一阵熟悉的笑声飘入他耳中,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卿卿和另一个女生正并肩往前,卿卿戴着条红围巾,火焰般的颜色,衬得她长发漆黑,俏脸雪白,清新又热烈。她眉眼弯成月牙状,唇角高高翘起,笑嘻嘻地俯身拾起一团雪,往魏秋华脸上抹了下。
魏秋华被猛然冰到,惊叫出声,顺手拾起另一团雪,直往卿卿领子里塞去。
卿卿冻得双肩战栗,牙齿都在打颤,一边尖叫,一边朝后跌了几步,正好撞到侧后方一人身上。
其实曾嘉于可以躲开,但不知为何,看两人在闹,他只站在原地,任由那具柔软撞过来。
卿卿回头,满脸尴尬,正要说对不起,忽然呆住了。
曾嘉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光漆黑深邃,似染了揶揄,似带了嫌弃。
天气很冷,但他只穿了件黑色厚外套,将他勾勒得挺拔又清隽,就像粼粼池边的一丛青竹。
卿卿收回打量的视线,小声说了句“抱歉”,就跑开了,拉着魏秋华走得飞快。
魏秋华扯着脖子,回头看了他几眼,悄悄对卿卿说:“嘿,这男生长得可真不赖。”
卿卿冷漠脸,”不都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嘴巴么?瞧你这样儿。”
魏秋华撇嘴,“我在鹭大,可没见过长得比他好的男生。”
卿卿细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滤了一遍,“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魏秋华吃惊地张大嘴,“就他?我可对比我小的没兴趣。”
卿卿眨眼,似嗔似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魏秋华神色滞了下,扭过腰,“不知道,我谁都不喜欢。”
卿卿漫不经心,“那是你现在没遇到。”
魏秋华坚定摇头,“不会遇到,以后我不结婚。”
卿卿这才敛了嬉皮笑脸,不婚族在二十一世纪不算少见,可在八十年代,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她知道魏秋华有秘密,但谁没有秘密呢?对方不说,她也不问。
正沉思着,两人到了校门口,魏秋华朝她挥挥手,沿着另一头远去,那是火车站的方向,魏秋华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才能到家。
卿卿莫名有些紧张,因为曾嘉于就在她身后,刚才她还撞到他身上,这个人想象力一直很丰富,他也许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
火红的围巾在雪中跃动,好似也在曾嘉于心尖轻跃。他头一回觉得,原来红色也能这么好看。
那围巾似带了魔力,引着他不远不近地跟随她,在雪地中留下两排脚印,一大一小,走着走着,他甚至刻意踩在她踩过的地方,将她的脚印完全重叠。
“宿主,你可真无聊。”系统懒洋洋地出声。
曾嘉于脸色发黑,冷声道:“你给朕闭嘴。”
系统冷哼一声,世界瞬间清净了。
上公交车时,卿卿鞋底打滑,趔趄了下,曾嘉于不动声色倾身,扶了她一把,她才顺顺当当上了车。
两人是邻座,后面坐着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公交车启动,她半低头,盯着自己湿漉漉的鞋尖。
几分钟的沉默后,身旁那熟悉的男人忽然凑近脸,“鞋子有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