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教了,我教不起你。”卿卿紧抿唇角,语气淡淡,转身朝里走去。
“对不起。”身后飘来这句,声音低沉,吐字清晰。
卿卿顿了下,深吸口气,循声回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昨天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会再教你,你也不必再来。”
她拉开抽屉,取出上回曾嘉于给她的钱,往他手边轻轻一推,“这些都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男人盯着她,慢吞吞地问。
卿卿摇头。她只是觉得累,这人太难相处,太喜怒无常,她没必要再自找麻烦。
与昨晚的暴怒相比,此刻的曾嘉于,显得格外沮丧,他在另一个裤袋里掏了会儿,将手放在卿卿面前,一点点摊开掌心。
是上回捡垃圾时,被抢走的那叠毛角,总共两块钱。卿卿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最上面那张,左下角破了一小片。
“你又去打架了?”卿卿目光沉了沉,问。
“没有,是他们还给你的,托我转交给你。”他说。
卿卿狐疑的视线,在他手掌上打着转儿,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叠钱。
“我收了他们为徒,教他们武功。”他突然补充了句。
那帮家伙鬼鬼祟祟跟踪了他好几天了,怕他发现不敢隔太近,他就当作不知道,一直没搭理。今天他们似是下定了决心,一个个跪在他面前,求爷爷告奶奶的,他正要不耐烦地轰走他们,系统突然作出指示,要他答应收这几个家伙为徒,他只好应了。那几个家伙高兴坏了,热情洋溢,师傅长师傅短的,还把上回挨打前抢来的钱,一分不少地贡出来了。
他看到那叠钱时,不自觉地想到卿卿,想到那天在凉棚里,她对他的维护,心中有种难言的滋味儿,如暖流涌过,但他很快又想到,昨晚两人的争执,她被他责骂后,眼眶里的隐忍泪光。
曾嘉于很是气馁,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女人相处。从前做太子当皇帝时,从来只有老老少少的女人,讨好他畏惧他的份儿,因为他的暴戾恣睢,宫娥们在他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如待宰的羔羊似的,唯恐被他下令砍掉脑袋。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田美兰也总是讨好他,对他予取予求,唯一的变数,是萧秦这个女人。以前他只见过她两面,直到雷刑时仍不知她的女子身份,到了这里后,她变得分外陌生,不仅难以掌控,还总是看他笑话,害他丢尽颜面。最可怕的是,每被她捉弄一回,他的极致愠怒会消散几分,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系统,还有可能是因为,他慢慢习惯她挑战他权威的行为。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今晚不知不觉又踱到萧家院外,看着她立在窗边擦头发,她长发漆黑,肤色雪白,如今宵美景,而他成了看风景的人。
...
卿卿冷淡地“喔”了一声。这些事他没必要说给她听,因为她一点兴趣都无。
曾嘉于眉峰轻拢,上前半步,定定望着她,“你不是喜欢飞么?我带你出去飞吧。”
卿卿无语,谁说她喜欢飞的?那天她只是想,确认他真的能飞到高处,真的来自古代。
他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讨好之心,星星火焰,霎时灭了。
卿卿懒得看他飘忽的面色,一把推开窗,指着外头,“你可以走了。”
曾嘉于站着没动,卿卿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赶快出去。”
曾嘉于疼得脸色一白,扶住桌角,指节攥得发白,桌子被他抵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门外重重的脚步声随之传来,“萧晴晴,大晚上不睡觉,你在屋里干什么?”
是郭春芳的洪亮嗓音,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二楼。
卿卿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急忙对曾嘉于做口型,“出去。”
“妈,刚才看书不小心碰到书桌,我马上就去睡了。”
郭春芳冷哼一声,叩击声如擂鼓般响起,“你给我开门。”
岸上的郭春芳和田美兰都急得团团转,那卖赤鯮鱼的老头吧唧着一根叶子烟杆,淡淡扫了海里面的两个人几眼,卿卿竟在老头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嫌弃。
对上曾嘉于又踢又蹬、无头苍蝇似的那副模样,卿卿立刻明白过来,老头在嫌弃什么。
不会游泳,却跳到海里来救人,曾嘉于这货,添倒忙还真有一手。
眼看曾嘉于扑腾得越来越慢,就要沉下去,卿卿飞快游近他,一把扯住他胸前衣襟。
曾嘉于条件反射似的,猛地仰起湿漉漉的脸,抓紧了卿卿这根救命稻草。
卿卿扭回头,带着挂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朝岸上费力游过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水越来越浅,只到卿卿胸口了。
她松了口气,正要看向身边的男人,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两个人踩在湿软的淤泥中,曾嘉于的脸色一寸寸沉了下来。
他这才发现,原来这近岸处的海水,一点都不深。想到刚才自己在水里面丑态百出,他就恨不得把在场所有人的脑袋都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