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柜惊呆了,和他一样的,是得月楼中许许多多的伙计。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的少当家,好像看到了有一层光芒。那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傲慢,就在孔玲珑身上体现出来。
她孔家坐拥财富万顷,生意遍布十六州,她是这么庞大庞杂的孔氏一门唯一的当家人,她难道没有资本骄傲?她难道需要害怕一个只是披着朝廷鹰犬外衣的锦衣卫吗?
有些东西,不是不可怕,是别人不知道它可怕。
孔家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太多人没有意识到这个家族的厉害了,孔家的能量早已大到被别人彻底忽视了的地步,因为这一切,都是在许多许多年间建立起来的,一点一点润物细无声,让周遭人放松了警惕,让别人想错了方向,以为这样一个商户之门,是好欺负的。
一个阴测测的锦衣卫首先看了过去:“你敢威胁大人?”
裴浪立刻冷冷道:“住口!”
那锦衣卫沉下脸,不再作声。
裴浪一直冷冷地盯着孔玲珑不知多久,其实平常人被这么盯着也能意识到自己死期不远了,可饶是这样孔玲珑也好像没有反应,她幽深的眼眸深处,好像还有一丝极冷极冷的阴寒。
什么人的眼神能有这样冷,大约只有厉鬼。
裴浪这么想的时候,心里突然一沉,包括孔玲珑刚才说的话,都不像一个有脑子的人会说的,倒好像真的是个压上全部的赌徒,输的话最多是死,可如果赢了,赢的就是桌面上所有人的命。散发出来的就是魄力和狠辣,你敢不敢也用一切身家来赌。
朱王三声音颤抖:“这女人疯了……”
孔玲珑上前一步,一字一顿逼问:“怎么,裴大人和这么多锦衣卫,没有一个人敢站到太后跟前对峙吗?没有人敢,拿什么来封我孔家的铺子?”
她赌上所有,对方却连出牌的胆量都没有,锦衣卫要见到太后不难吧,问一声也不难吧,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呢,得月楼确实和当今太后有关,用的就是光明正大太后的名讳,你们能怎么样?你们敢怎么样?
锦衣卫几曾这么憋屈过,被一个女人威胁,甚至是奚落,所有人愤怒的目光都看向了裴浪。
裴浪此刻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刀,他毫无怜悯地盯着孔玲珑,要么就是这女人真的没脑子,他锦衣卫服侍的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从来还没有怕过谁,他今天把她杀了先斩后奏,这得月楼中不留一个活口,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就是真的闹到了太后跟前,这女人已经死了,没嘴说话,想怎么禀报还不是他锦衣卫的事?
可是裴浪这样想着,手上的刀却迟迟没有拔出来。
锦衣卫们都急了,到底是杀还不杀?
白掌柜也红了眼,他整个人绷成了一张弓,必要时候,他宁愿自己先跟这群锦衣卫拼了,也一定要保证少当家安全逃走!
可是还没有等他表忠心,这时候得月楼外,忽然想起了一声不可思议的颤音:“聂大人?”
那裴浪捏着刀的手于是也一晃,抬头冷冷盯向了门口。
门口的人当然看不见,但是守在得月楼外面的锦衣卫却是已经极为防备地和来人纠缠:“什么风把九门提督聂大人都给吹来了,这咸阳一个鸟都不生蛋的地方,居然还能接二连三迎来贵人。”
一个苍老却讥讽冷笑的声音响起:“老朽食朝廷俸禄,刮的什么风倒是不知道,只知道锦衣卫使裴大人平时连三里地都不挪窝,竟然千里迢迢跑来咸阳,老朽当然得来看看。”
锦衣卫一向嚣张惯了,面对这京城的一品大员也是毫不低头:“聂大人虽然高官厚禄,可我们锦衣卫的事,也不是聂大人职责之内,聂大人还是离开吧。”
这话似乎激怒了那什么聂大人,就听见苍老的声音陡然提高了音量:“你们这些狗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都替谁干一些勾当!还敢在老夫的面前放肆!这得月楼,是咸阳最知名的酒楼,老夫今天就要在这楼里吃一杯酒再走,我倒要看看谁敢拦着我?!”
裴浪的脸色此刻极为难看,孔玲珑已经淡淡挪开了眼,外间的话她一字不漏地听着了,九门提督聂大人,这人是什么身份,她差不多是明白了。
前有锦衣卫光顾,现在是京城大品朝官之一,咸阳不是什么京城周边城镇,这是山高皇帝远的一个地方,孔家在这里发家致富,就是咸阳开牙建府二百余年,也没有来过京城的人。
今日,却都一窝蜂涌到了这里。
孔玲珑这时,反倒不说话了,她就站在裴浪的面前,神情极冷淡的看着他,这就给裴浪造成一种错觉,错觉是外面的聂大人,其实早就跟孔玲珑勾结好了要来砸场子。
裴浪这个人,有人痛哭流涕地求他不杀,但他从来不会动容,也有人对他们锦衣卫破口大骂,极尽羞辱,但一样被他们平静地取了性命。
应该说,锦衣卫是一群没有感情的刀刃,不在乎将要杀的人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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