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平时秀娘必定良心难安,可那是徐大夫,是她的天,她腹中还有骨肉,若不这样做,她能怎么办?
孔玲珑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些,依然如平常一样对待秀娘,这时候更是吩咐茯苓:“茯苓你先把秀娘嫂子扶进去歇着,顺便给她看看脉,怕是需要一碗安胎药。”
秀娘本来怀孕就比别人艰难,这下子惊吓对她也真是不容易,无论如何不能因小失大动了胎气。
玉儿在旁边,本来是想开口问一句,此事用不用请夙夜公子帮忙,因为夙夜公子的手腕之前在宫中就见识过了,连皇后贵妃这等都能找到,比较起来锦衣卫似乎就更加不算什么。
可玉儿话到嘴边,机敏地咽了回去。
孔玲珑若是没有提出找夙夜,那也许事情还不到那一步,再联想起小姐和夙夜公子间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玉儿想想自己还是不插手的好。
而眼看天色真的黑了下来,徐大夫那边却依旧没有动静,秀娘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发白。
压抑的屋子中,孔玲珑的两个丫鬟都是沉默不语。
片刻后,孔玲珑慢慢起身,对秀娘和两个丫头说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在这等我。”
显然是打算兑现之前的承诺。
可两个丫头都不可能放心,立刻道:“我们跟小姐一起去。”
孔玲珑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秀娘,说道:“你们要留下来照顾秀娘。”
虽然之前笃定梁辉会放人,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徐大夫有个好歹,秀娘和她腹中骨肉,说什么也不能再有事。
茯苓垂下了眼眸。
就在孔玲珑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忽然奔进来一个伙计,正是白天陪秀娘来的那个,后来他自告奋勇回到徐宅,防止收到消息,可以第一时候来向秀娘告知。
此时小伙计一脸的喜色:“少当家,夫人,咱们掌柜的回来了!”
这一声可谓是天籁之音,屋内四个女子都感受到了被天音笼罩的滋味,秀娘苍白的脸露出血色,哽咽说道:“相公……没事吧?”
小伙计说道:“好着呢!掌柜的一根头发没少,还被人用马车给好生送回来的!”
这简直是柳暗花明,比预想的结果还要好。孔玲珑也终于松了松神情,看向秀娘说道:“嫂子这下可以安心了。”
秀娘的确是安心了,什么安胎药也比不上这句话管用,她立刻掀开被子,就要跟着小伙计回去。
孔玲珑知道她归心似箭,之前留她在这里,也是不放心秀娘一个人在徐宅出什么事没人照应,现在也不会再拦她。她立刻吩咐方隐准备好马车,让他亲自护送秀娘回去。
毕竟是晚上,还是安全第一。
秀娘有方隐陪着离开,偌大的宅子顿时又清静起来,茯苓跟玉儿俩丫头经过这一件事,也是心有余悸。这时,玉儿没敢说,但茯苓忽然开口:“小姐,若刚才小伙计没及时过来,小姐打算去何处?”
看孔玲珑不像是随口应承秀娘的样子,若徐大夫真的没有被放回来,她实在很好奇,小姐打算去找谁帮忙。
孔玲珑肯定不可能直接去锦衣卫大营,那样哪里是救人,那就是送死。所以她必然心里有了什么想法,至少确实有可能保下徐大夫的性命。巧的是茯苓两次都没有和夙夜正面相交,所以并不知晓小姐这两次化险为夷,背后都是谁在帮忙。
而玉儿嘛,已经被孔玲珑唬过了一次,自然比什么都乖觉。
孔玲珑没有吱声,像是还在想刚才的事。锦衣卫已经动手了,动一次手不会就这么算了,这才是刚开始。
她返身进了屋,将两个丫头和门外一洗如练月光关在了门外。
——
锦衣卫里,指挥使权限是最大的,但那也只是摆在明面上而已。
梁辉当这个指挥使满打满算也有十年了,他性情不说圆滑,甚至有点直硬,但不知道是哪一点,投了上位者的眼缘,指挥使位置坐的稳稳当当,手下一干锦衣卫,也很吃他这一套。从去百善庄抓人,那群锦衣卫簇拥的状态就可以看的出来。
梁辉穿过漫长的甬道,才看见尽头那个人,一身紫袍加身,身形颀长背对着他站立,正在逗弄笼子里一只金丝雀。
“司徒大人。”梁辉收敛起神色,堪称低眉顺目地叫了一句。
司徒雪衣懒洋洋地看他一眼,蓦地轻笑一声:“听说梁大人只是把人请去你宅中坐了下午客,就好生把人送回去了,梁大人真是爱民如子。”
聋子才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嘲讽之意,梁辉知道他这个指挥使,不说直接封了他们头衔的九五之尊,就在九五之尊之下,就有能捏住锦衣卫命脉的世家权贵。
司徒雪衣就是捏着他们脊梁的那只手。
他越加谨慎地开口:“司徒大人,属下以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司徒雪衣逗弄着笼中鸟,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梁辉知道事已至此,说也得说下去:“启禀大人,属下去的时候,已经发现门口围满了许多辆马车,虽然刻意改装,但属下能认出来,其中有一辆还是二品大臣耿大人家的马车。所以属下以为,此时可以借机敲打一下对方,但若真的就此迫使医馆的人出事,恐怕容易造成问题。”
司徒雪衣冷嗤一声:“能有什么问题?一二品?有多大能耐?”
梁辉不说话了,一二品的大员,是普通人能努力的极限,可在四大家族眼里,就这么被轻视。
司徒雪衣终于不逗鸟了,他扔了手里的竹签,身上的紫袍在这屋子里泛出一阵微光,这种颜色的袍子里面都绣了金线,可以说除了龙袍以外,就是这紫袍握着天下的生杀。
梁辉冷汗流下来,他索性咬咬牙,说道:“只要大人一句话,属下可以立刻查抄了京城所有孔家商铺!”
梁辉知道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今日把徐大夫放走,已经是他还了人情。其余的,他有心无力。
司徒雪衣却不知被什么取悦了,他笑了一声,嘴里悠然而讥削:“孔家……我还真想看看那丫头能蹦跶出什么水花……”
司徒雪衣这个人阴毒还有一点目空一切,京城的上品大臣也被他轻贱成蝼蚁,孔家,不如说孔玲珑在咸阳让他吃了憋,到了京城居然还能咬他一口,他在宫里得知,宴会上出现的人确切是孔玲珑的时候,他简直想笑。
这些把司徒雪衣沉寂的记忆勾出来,现在他已经不仅仅想简单地让孔家在京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