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成怒,“再说,我一走,你一个人对付风央都难,根本没人跟你站边了好吗!”
“你何来站边?从来都是挑拨离间。”
他们俩吵得厉害,白琅有点头疼,直接扶起醉酒的罗戬去楼上了。
钟离异虽然别有用心,但话还是没说错。探寻龙山之时,她已经被牵扯进去,以后可能无法回避无面人之事。所以还不如趁现在真相苗头未露,直接跟钟离异搭伙去调查,也算抢占先机。
但是从何查起又是个问题。
理论上,能返回龙山实地勘察是最好的。但现在司命杀了月圣,局势已定,恐怕会开始肃清万缘司周围的谕主,白琅觉得自己再回去并不安全。
剩下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也就是扶夜峰玄都界的瑶池圣境。
昔西王金母以玄都为圣庭别府,瑶池悬于空中,是她宴请宾客的地方。后来西王金母飞升,她身边那些仆从侍女的后裔就在玄都生活繁衍,瑶池渐渐成为各大家族试炼的圣境。
西王金母的龙山洞府在空中,而瑶池也在空中,两地稍有关联,说不定都有无面人行踪。
过了会儿,折流走进她房里,一脸“虽然吵架没吵赢但是最后拔剑让对方闭了嘴”的表情。
白琅跟他说:“我想去扶夜峰。”
折流神色微滞:“为什么?”
白琅把瑶池圣境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才稍微犹豫一下:“望月台上,执剑人曾叫我白言霜。”
白言霜是扶夜峰主的名字,十五年前在与夜行天的惊世一战中战死。
折流沉默良久:“明白了,何日启程?”
“明日吧。”
说到底,白琅对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还是抱有一丝微茫希望的。
次日,得知白琅的决定,钟离异欣喜若狂地表示可以包他们的路费。他身上的灵石好像花不完似的,白琅好奇一问,结果他说是九谕阁公费报销。
……九谕阁摊上他也挺倒霉的。
一行人好像都是第一次去玄都界,心情混合了好奇与不安。
玄都界是扶夜峰和万缘司的争议地带,近些年才归于扶夜峰名下。西王金母时代遗留的十八氏族也好,与十八氏族沾亲搭故的各色修真世家也好,背后站着扶夜峰与万缘司的新旧势力也好,都是深不见底的浑水。
一踏出界门,便有古拙雄浑之气扑面而来。
玄都古城四四方方,所有建筑都严格按照星宿排列。十八氏族所居的中庭地带居于北斗华盖正中,其他家族按照位阶实力由内向外分散排布,不可逾越一丝。善于观气的修道者都能看见一股紫云之气,从斗纲西回,经过二十八星宿,最后还于正东的金门之上。
界门位于金门之外,要进去必须经过一系列检查,白琅几人只能混在人潮中一起排队。
钟离异小声问:“你说你杀了月圣的消息不会传到这儿了吧?”
白琅也担心这个,她踮起脚,使劲往前看,就怕城门上挂了一张自己的通缉令。
“怎么了?”折流回过头来。
“我看不见城门。”
折流也不知道她看那个干嘛,想了想就问:“那我抱你起来?”
白琅头疼:“你不能直接帮我看一下吗?”
“哦。”折流回过头去,看一眼又转回来,“我看好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理解能力这么差的器!!
“……上面有挂我的通缉令吗?”
折流回忆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看了一遍:“没有。”
两句话的功夫白琅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罗戬挤到她身边,因为这儿站着两个气息可怖的剑修,其他人不敢往上凑,位置十分宽松。罗戬安抚道:“扶夜峰与魔境关系很差,说不定你杀了月圣的消息传到这里,人家还愿意放鞭炮迎你呢。”
白琅觉得郁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连她身边的人都开始默认是她杀了月圣。
好不容易挤进金门,才发现城内城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城内秩序井然,繁荣昌盛。车马灵兽与人分道,店铺经营有序,地面干净得见不到灰,宽阔的街上有很多人,但一个大声吆喝的都没有。
白琅随便找了个人问路,结果人家满口“角、斗、奎、井”。她本来就路痴,连区分“东南西北”这四个方位都费劲,更别说二十八星宿所指的二十八个方位了。
“算了,随便走呗。”钟离异向来不拘小节,“你就算问清楚了这些角、斗、奎、井,也不知道它们代表哪一家啊。”
话正说着,一声尖利的嘶号从街的尽头传来。
行人纷纷让道,白琅远远看见八只巨大的山羊拉着浑身冒鬼火的黑舆飞驰而至。这八只山羊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弯曲的犄角却是纯黑的。黑舆周围被幽幽鬼火笼罩,虽然没有帘幕,但也看不清座上是何人。
控制山羊的缰绳由一少年握在手里。
他年约十八,飞眉入鬓,身披赤野火甲,扬鞭驾车,笑颜堪可入画,一如夏日里开得正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