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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病肃然起敬:“公子,你看一步知全局的功力越来越厉害了。”
“不是……这黑子是言琢玉啊。”
“什么?”
“他棋风独树一帜,很好认的。白子是谁?”
虞病摇头:“我不知道,今天她就让我摆了这个谱,其他什么也没说。我执黑子,摆到最后全身都是冷汗。这样的局黑子都能活,心态好就不说了,死中一再生玄机,真是技乎其神。”
“她现在在哪儿?”
“应该还在映碧川。”虞病放下棋子,一回头就看见白沉忧的背影。
“我去谈吧。”
虞病叹气:“我怎么就这么放心不下呢?”
白沉忧赶到的时候,白琅自己也在看那册棋谱。
她听见白沉忧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说:“开局白先,冷静黏着,锁黑子入瓮。黑子仅高中低三处可走,落于中处则中间断,撞于低处则高处白子扳渡,落于高处则低处渡回。这三处竖排而下,让黑子如挥刀自刎,实在精彩。”
白琅放下谱子:“最后黑子还是做活了,说这些有何用?”
“言琢玉那手作眼位,引白子破眼位,再连贯破处断左,确实妙不可言,可以说是决胜千里了。”白沉忧到她跟前,叹道,“可惜白子走的王道,堵死每一种可能性,却让黑子活在了阴谋巧诈之下。”
“什么阴谋巧诈,棋局本就如此。”
“白子是你吗?”白沉忧问。
白琅抿紧了嘴。这局是她之前跟琢玉争荆谷主导权的时候下的,她开局大优,刀都架在琢玉脖子上了,没想到还能被他翻。
白沉忧之所以觉得白子像她,是因为白子这副“我不动你,由你自刎”的凛然气势和她对阵解轻裘时实在相像。
“公子,这局是给谷主看的。万缘司、天殊宫、灵虚门,如今这三个势力就是横于荆谷脖子上的刀,高中低三路怎么走都是自刎。所以我劝你们不要犯糊涂,沉住气,在局外做一手眼位,诱出一条生机。”
前面半段白沉忧懂了,是说不要站队,因为怎么站都是死。只有荆谷保持独立,它对谕主和十绝境才是重要的。一旦它选择依附某个势力,就和那些普通的谕主没有区别了。
但后半段这个“眼位”和“生机”是什么,白沉忧有点不确定了。而且他不懂对方为什么曲曲折折地暗示这个,她是灵虚门的人,当然是把他们拉上灵虚门的船比较好。
“多谢指点。”他谨慎地回答。
白琅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她稍稍施礼,准备离开。
白沉忧当然不敢受礼,他扶了白琅一把,结果刚一碰到就被避开了。
白琅跟他道别:“时候不早,灵虚门应该派人来接我了。”
白沉忧追着她一直到荆谷门口,好不容易把她拦下了:“上次贸然打断战斗,确实是我的错。跟夜行天那一场斗法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她师出夜行天,但跟夜行天之间有种莫名的抵抗性张力。
那次斗法可能确实不仅仅是斗法这么简单。
“没什么。”白琅点点头,“都过去了。”
“还有那个剑纹印记……”
他又绕回这个问题,白琅实在是不想接:“要是出生就有的,你难道还能把漆灯夜照给我?”
“你出生在哪儿?”
白琅走出荆谷,折流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她随手指着折流说:“就在煌川,他门口。”
虽然折流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但还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
临走前,白沉忧送了她一罐萤火虫。瓶身是半透明的磨砂质地,有银蓝色斑点,在阳光下会吸收光芒,摸起来凉凉的。到暗处,那些蓝色斑点会发光,和瓶子里的萤火虫交映成辉。
白琅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收买了。
她抱着罐子看了一路,到凤舆龙辇前,折流才忽然说:“里面有其他客人在,你近日还是跟我呆在一起吧。”
其他……客人?
一进入凤舆龙辇,白琅就感觉到了与往日的差别。以前小世界里只有桃木,但现在却多了很多珍稀树种,它们茂密蓬勃,树上时不时传出叽喳鸟鸣。白琅好奇地抬眼看去,没有看见鸟儿,却看见了一圈圈绕在树枝上的红线。
小楼前的水榭、湖心岛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花海。
花海正中立着一座严丝合缝的矮木屋,木屋只露出一扇很小的暗窗。屋前有不少鸟舍,羽翼华美的鸟儿们从金碗里啄食饲料,从玉槽中畅饮甘露,被人精心饲育着。
一只鸟儿不知为何忽然受惊,它振翅而起,朝白琅飞来。
白琅隐隐看见它腿上的红线,于是想把它抓住,免得它拽伤自己。可折流出剑比她视线运行还快,眨眼间那只鸟儿就和线一起从中间横断了。
它落在地上,没有血,羽毛下是带有颓靡异香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