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摹她的唇形。
“弄脏你了……”他语气很像折流,很像很像,那种漫不经心的,弱势的歉意。
白琅觉得自己从某个角度被击溃了,她终于忍不住哭泣:“没关系,不会脏的。你的话……就连欲望也是干净的。”
折流的话,就连欲望也是干净的。
她一点点抱膝蹲下,在微生涟的注视下哭了很久。
微生涟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得让人无法辨别是谁。
天色渐晚,白琅返回凤舆龙辇,与琢玉一起离开扶夜峰。
路上,琢玉问:“你跟微生涟谈了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白琅坐在水榭边上,头靠着亭柱,手背抵住嘴唇,轻声道:“什么都没说,只是告别而已。”
只是告别而已。
*
白琅重返前线主帐。
由于遗冢百年,人世一日,所以时间也没有过去多久。
步留影觉得她离开一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周身气息愈发深沉内敛,就连一丝光华都看不见。
“明镜蒙尘”,步留影只想到这一个词。
她摒弃前嫌,跟看人比较准的骆惊影询问:“你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魔军一切正常。”骆惊影道。
步留影摇头叹气,骆惊影看人虽准,但还没开这个窍,不能指望他。
她跑去跟靥深讨论。
“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不过看着她还怪难受的。”
靥深一语道破了她的想法。不管发生了什么,看见明镜蒙尘、怀珠作丐之类的事情,总会觉得难受的。
步留影又跑去问白琅,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她甩了一串任务。
“现在魔军正位于天殊宫比较微妙的地界,再进一步很难,退回去又不值,得找个突破口。”白琅面前摆了无数张地图,她翻来翻去,一会儿指这,一会儿指那,步留影听得似懂非懂,最后只记住一个结论,“所以在这个位置上,应该与化骨狱联合,一同进军天殊宫深处。”
“行,我派使者去说。”
化骨狱魔军离这里不远,使者来去用不了两天。
但七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传回消息。
步留影觉得使者可能被天殊宫截了,所以这次直接派出一个五十人的使团。
两天后使团回来了一个人,说化骨狱斩杀来使,不愿合作。
“我没得罪过化骨狱吧?”步留影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只是顾忌我们身后的灵虚门。”靥深点明,“化骨狱和天殊宫一样,内战可以,但优先对外。”
不结盟倒不是大问题,但如果天殊宫和化骨狱一致对外,这对灵虚门就很不利了。
“我去谈吧。”白琅思索了一阵。
青溪连忙道:“我也一起去。”
“不行,如果化骨狱对灵虚门有敌意,那你还是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比较好。”
“可你不也是灵虚门的人吗?”
白琅想了想:“我又不出名。”
步留影不放心她,死活不肯,但白琅心意已决。
眼见没法再拦,灵虚门却派人传诏,让白琅立刻回正阳道场。
“你先回去,太微上人的事情比较重要。”步留影松了口气。
白琅也没有办法,她返回正阳道场,面见太微。
折流这事儿琢玉已经上报过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跟太微说的,反正白琅直接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讲清楚了。
“微生涟复生,我换祚器为琢玉。”她平静地说道,“浮月孤乡形势比较稳定,只要设法与化骨狱结盟,我灵虚门随时可以进军魔境。”
太微在圣座上撑着额头没说话,连表情都看不见,这让白琅很害怕。
玉剑悬看了一眼太微,接话道:“换祚器啊……那我知道为什么天殊宫会这样进军了。”
“天殊宫是怎样进军的?”白琅皱眉。
玉剑悬抬袖一展,一面画卷打开,上面是行军图,他简短地说:“兵分两路,夜行天悄然突入万缘司,衣清明大举压制不临城。”
按照白琅之前的分析,天殊宫不可能派三器去试言言的剑锋,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琢玉成为她的祚器,言言是没有任何保护的,衣清明完全有可能拿下这个威胁极大的执剑人谕主。
也就是说这次遗冢之行对于琢玉而言本来就有多重意义,和扶夜峰的信息交换只是其中很小的一环。但他为什么要借魔境之手除掉言言?言言这样实力又强,又对他言听计从的谕主还不够好吗?
白琅突然回忆起来——琢玉是用绣鬼人的天权控制言言的。
如果他和绣鬼人之间出现什么矛盾,甚至发生决裂,那么言言就相当于一个不可控因素。
他不是想给白琅换祚器,而是想给自己换主。
他效忠了一个又一个人,牵动了无数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但是说到底他的所有谋略都只有一个起点,那就是他自己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