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水瑶端坐于圆凳上,眼观鼻,鼻观心,若有所思的抬眸看了不远处的尊主一眼——他颀长健美身姿,斜靠在窗棂处,侧颜美如舜华,又冷如谪仙,唯一可惜的是戴了面具,也不知是不是……?
水瑶心中一阵叹息,目光晶亮又闪烁着好奇。眼见他冷冷的瞥了过来,她忙敛了神色,呈端坐状。
尊主的眸光静静留在她身上,不见波澜,看不出悲喜,仿佛过了许久,他才神情微动了一下?
水瑶内心是悲愤的,进来端坐一刻钟,这个男人就自顾自靠着窗棂,打量她?太无礼,太过分了!
她想了一下,率先打破寂静:“不知尊主贵姓?”若是一早知道他是谁,她是死也不会去折桃花。
“无姓。”
“呃……”她是不是听错了……水瑶心底生出被戏弄的怒气,她冷冷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用不着这样。”说自己无姓,其实就是觉得不配告诉自己吧?姓名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对生命的尊重。他这是变相的羞辱她?
尊主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朝她走去。眼前的女子,忽然面色一变,大惊失色的起身后退。
他眸光冷凝:“站住。”
沐水瑶站定,冷冷的迎上他的眸光,右手不着痕迹的抖动了一下!
他眸光泛起莫名的情绪,却是语出惊人又淡漠人心:“拿来。”
水瑶大惊:“什么?”手心更是不由自主捏紧。
他淡淡的笑了:“你偷袭我用的银针。”
还有什么比偷袭不成还抓包更丢人的事吗?她心中恼怒羞耻的很了,突然恶向胆边生,手中的银针脱手而出,快如闪电,以惊人的银光飞向云裳男子。
只见他身形微动,银针擦过他如瀑的墨发,落下一缕。
似乎又早有预料,她手中的紫纱发出幽冷而鬼魅的光芒!水瑶从不会做无用功,银针是试探,那么动用紫纱则是她真的怒了!
冰绡般的紫纱仿佛化为两把利剑,袭向云裳男子,上下齐发,看似破绽百出,实则缜密如网,犹见他避无可避,硬生生的相接。
然而水瑶还是失算了……当灼热撩人的气息划过耳际,当炽热如火的大掌揽过她的腰肢,她尚未清醒……
直到她的下颚被强行抬起,她才如坠迷雾般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一招,你如此轻易的躲过?”
尊主眸光闪过一丝银泽,却是极冷道:“莫不是你以为,你能轻易伤到我?”
水瑶放弃挣扎,看着眼前似鬼魅又似谪仙的男人,终是紧咬樱唇,沉沉道:“只能说,传闻不可信。”
他似乎有些诧异,剑眉微扬:“嗯?”
屋外桃花灼灼,水瑶心里平静着,思绪却渐渐翻转:到底自己有什么?才让这个男人与自己纠缠不清?又到底是为什么,他要救自己?
下颚一痛,水瑶回神,深吸一气:“尊主明鉴,传闻终究是传闻,不可信。世人说我伶牙俐齿,巧言善变,那不过是我被污蔑时,维护自己罢了!说我医术高超,武功精湛,我有心救人,难道不好吗?可笑!说我窃入皇宫,色诱平民。那么敢问尊主,我桃花源林就不许有奇花异草?我女扮男装,女子纷纷倾慕难忘,便是色诱?我连你的衣裳边儿都沾不到,怎会是传闻中说的那么厉害?”
水瑶微闭双眸,袖中的纤弱小手有些颤抖——师傅,红尘紫陌,有道不尽的敌意,有扫不尽的尘埃。你说,天下精彩,放任徒儿们逍遥自在;你说,人有父母,应尽孝心与善意;你说,医者仁心,徒儿们该悬壶济世;你说,世间风云战火,因你们而起,也因你们而灭……
可师傅,为何繁华的世间下,是阴谋,是算计,是敌强我弱,也是数不尽的倾轧……
耳边是谁在轻唤:“水瑶……”
她终是抵挡不了浑身的疲累和心伤,放任自己坠入无间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