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的比例不够, 等一天再看
前几年还好, 父皇对还是小孩的他较为宽容。他自幼聪慧, 启蒙也比较快,得了父皇不少夸赞。
虽然也曾因调皮或是没完成学业受过罚,但那些受罚比起之后, 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那时候的他是幸福的。这种幸福的感觉,现在已经快记不清了。但这种感觉的确存在,是长久以来支撑他不要恨父皇的理由。
在大概七岁的时候, 父皇的身体突然恶化, 重病一场。病愈之后, 父皇就显得很急躁,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严苛, 动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父皇是从战场厮杀过的。父皇的的气势很可怕,就像是要杀人一样;父皇的手劲很大, 每次都跟骨头要被打散一样;父皇有时候控制不住脾气, 手上有什么就用什么打。
不过父皇在控制得住脾气的时候, 还是比较注意分寸, 所以大部分挨打之后他只是皮外伤,只是很疼, 不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只是浑身青紫而已,药酒揉一揉就散了;
他只是皮外轻伤而已, 第二天就结疤了, 用特制的药膏擦一擦, 伤疤痊愈后连红痕都不会留下;
他只是被骂被吼而已, 这都是他没用,是他活该,是他不能达到父皇的要求。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从习武到兵法的运用,从练字到治国的道理,从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到从对弈、闲聊中都必须占据主导地位。父皇好似想将一切都一股脑塞给他,并且让他瞬间学会。他从疲于应对,到培养出如同食草动物一般的直觉,能分辨父皇每一次情绪转变的征兆,能瞬间察觉对方的危险性,能做出最适合的求饶姿态,减轻对方对自己的伤害。以免父皇的愤怒累积到控制不住脾气的地步。
别打了……好疼……
别骂了……好难过……
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有达到父皇的要求,父皇别生气了,我会努力……我一定会努力……
求求你……求求你……
“啪!”
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将卿昱从梦魇中唤醒,他的视线重新聚焦,看轻眼前的人是自己未来的皇后,而不是那个已经沉睡地底的父皇。
卿昱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心里更惊恐了。
这个女人很危险,和父皇一样危险。
明明他已经十七岁了,而且武艺在父皇的高压之下也算是不俗,面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会给他造成危险。但他相信救了自己十几年的直觉。
这十几年,他唯一相信的就只有自己了。
毕竟他的一切,都是他的父皇给的。他身边的人,都是父皇的。他若是对身边人诉苦,很快他的父皇就会知道。之后结果,他已经体会过了。
现在面对白萌,卿昱竖起了自己曾经在父皇高压教育下的伪装,将直觉发挥极限。明明亭子外面有很多下人,他只要吼一嗓子,那些远远离开将这单独相处空间让给他们的下人们就会飞速的赶过来。
可他知道,不能叫,不能喊,只能乖乖听话。
白萌道:“棋下完了,可否需要民女陪陛下看看风景?”
白萌指向池塘。
虽然现在下人们没有注意到皇帝的异样,但伺候的人都是人精,难免不会注意到。还是面对着池塘,空无一人,只要皇帝不出声,就不会有人发现。
白萌手中捏着一颗白子笑得开心。
卿昱看着白萌的笑容,一言不发的起身陪她走到栏杆处,看着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
“你……不是白萌,不可能是白萌。”卿昱压低声音道。
随着这句话他说出口时也觉得匪夷所思,但……白萌不可能和父皇一样,拥有在战场上血海尸山闯荡过来的血煞之气。他对这种气势太敏感了,敏感到现在晚上偶尔还会做噩梦。
白萌笑意盈盈的看着卿昱,卿昱忍不住抖了一下。这一次发抖的幅度,若是旁边有其他人在,都能看得真切。
卿昱感觉白萌更加可怕了,就像是一头老虎,而自己则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兔子。明知道对方一口就能吞了自己,却腿软得连逃跑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就像是面对父皇的责打一样。
卿昱带着的淡漠木然的面具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额头上开始沁出细汗,脸颊微微泛红,心脏跳得快要从喉咙蹿出来似的,瞳孔也渐渐失去了焦距。他耳边好似又响起了父皇的声音……责骂声,脚步声,摔砸东西的声音……近了……近了……父皇要来了……又要挨打了……
“停!”
卿昱感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覆在了自己手背上,他瞬间回神,低头一看,自己握着亭子栏杆的手已经绽起了青筋。抬起头,他看到了白萌关切的眼神。
只一个眼神,他心中的警报的钟声突然停止了。
“我的确不是白萌。但以后我就是白萌了。”白萌覆在卿昱手背上的手轻轻握紧,另一只手放在卿昱眼前,手掌一翻,跟变戏法似的,手心出现了一个锦囊。
一个绣工精致,但略显陈旧的锦囊。
卿昱从未见过这个锦囊,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锦囊。
在他千百次被梦魇折磨的时候,只有握着和这个绣工图案相似的锦囊,才能入睡。
“她放不下你,不愿轮回,苦苦哀求,所以我来了。”白萌的声音极尽温柔缠绵,“我来此世唯一的目的,就是爱着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卿昱看着白萌,用的直觉判断,白萌没有危险性。他又用从父皇那里学到的观察能力判断,白萌没有说谎。
可是……
“便真是如此,你又能如何保护我?”卿昱重新恢复了淡漠的神情。
白萌将锦囊塞卿昱怀里,又跟变戏法似的翻出一颗白子在手心,轻轻一捏,然后张开手掌。玉石做的白子,跟沙子似的,被风一吹,就飘走了。
不,不是就像沙子似的。棋子的确变成了沙子。
卿昱腿一软,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放心吧陛下,我可不是什么精怪,是活生生的人类。”白萌道,“陛下不是已经感受到我手上的温度了吗?”
卿昱这才注意到,白萌的手还放在自己的手背上。
白萌手心的温度的确是温热的。卿昱尴尬的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白萌看着卿昱一副纯情的样子,心里好奇急了。卿昱后宫人数不算少,也没听说他不近女色,怎么还一副纯情的模样?
这疑问,可能要她等到进宫才知道吧。
“陛下只要知道,我是娘娘在神灵前苦苦求来的,为此,娘娘在我出现的那一刻才轮回转世就成。陛下可不要辜负娘娘一片慈母之心啊。”白萌神神叨叨道。
卿昱从怀里拿出陈旧的锦囊,沉声道:“你怎么证明你是……是母后求来的。”
白萌笑道:“我需要证明什么?我只是通知你一声罢了。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又不需要你做什么。我护着你,又不是你护着我。”
卿昱嘴角抽了一下:“朝堂中的事,不是武力能解决的。”
白萌手指轻轻滑过栏杆,将栏杆横木的棱角慢慢抹去,木屑从白萌指尖滑落:“朝堂中的事,陛下自己能解决不是吗?我只需要护着陛下安全便是。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得到陛下分毫。陛下可以放心大胆的做自己的事,不用担心会被任何人伤害。便是陛下将来想上战场,面对着千军万马,我也能护陛下周全。陛下可信?”
卿昱撇过来,不去看白萌的表情。他知道白萌很可疑,这种怪力乱神的事简直应该被拖出去烧死。
但是他能吗?能说白萌是妖孽吗?
白萌可没在其他人面前这么坦诚,她伪装得好得很。卿昱这么想的时候,心中诡异的觉得安心。
只对自己坦诚,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便是成为了皇帝了,也还未拥有过。
毕竟他这个皇帝当得并不安稳。虽他从父皇那里学了一身的本事,但是只要感觉到对方有怒意,立刻就不敢与对方争辩。
都说他过于孝悌,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孝悌,只是不善于和人争执。只要对方一激动,他就会害怕。
他知道对方伤害不了他,但他莫名的对自己不自信。若安全感是建立在自己身上,那他或许要过很久,才会自己给自己树立起信心。
“你怎么可能上战场。”卿昱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我朝还没有皇后上战场的先例。”
“反正我和娘娘约好了,会一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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