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云俯身帮她整了整脸颊的头发,少见的亲昵姿态,“如果真不是那就最好不过了,头发乱了,路可千万不要走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不能伸手去拿,别像你的朋友一样不识时务。我的儿子我清楚,不被一些狂蜂浪蝶勾引着,他是不会这么不听话的。”唇间迸发的话却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迟优璇能够听到。
迟优璇只愣怔了几秒钟,同样音量的声音立刻还击给秋子云,但那柔弱的声音却坚定得多,“还请伯母放心,不会发生您所担心的事情,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我有喜欢的人!
秋子云倒是没想到,李哲瀚却是致命的心痛,他的确听不到迟优璇说什么,但是读懂了她的唇语。
很少有人知道,他自己也不曾提及,在查上一个有关聋哑人的案件时,他学会了简单的唇语。
所以,此时此刻,跟亲耳听到迟优璇一口回绝了他的求爱根本没什么区别。
或者比之更甚。
他傻了一般呆立在原地。
秋子云则微笑着拍了拍迟优璇的肩膀,心中一片满意,至于李哲瀚的心情,她无暇关心。
心情、情绪、感情这些东西,她从来都不觉得对儿子有多重要。
作为李家的继承人,他的感情从来都不能儿戏,这是他一出生就应该知道的事实。伤心也罢,悲痛也好,都会过去的。身在豪门,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庆幸的是,这姑娘够聪明,也省得自己再费力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一念至此,秋子云露出了她的招牌微笑。
迟优璇却觉得,那笑比哭还难看。
林倩雪撞开门,着急地奔到迟优璇身边,扒拉着她已经被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膝盖,疾声问道,“丫头,怎样了?还疼吗?”
迟优璇还没来得及答话,李向晴则在一边温声说道,“应该还疼,没这么快好,轻微骨折,回去多休息,不要做什么剧烈运动,半个月能痊愈。”她抓下头上的手术帽,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病人该走了,戏也看够了,演戏的人退场吧。
她不仅不擅长演戏,同样也不喜欢看戏,尤其是总是秋子云自导自演的那种没什么味道的戏。
迟优璇在林倩雪的搀扶下站起来,艰难地向楼梯口走去,李哲瀚长臂伸过来要帮忙,迟优璇却向后一缩,冷冷的眼神飘过去,“李哲瀚,请你自重!不要给自己,也不要给我们找麻烦。”
李哲瀚手臂一僵,双眸立即一片温热:自重?什么叫不自重?
她的眼神又恢复到第一次见面时的时候,那样排斥,那样漠然,仿佛他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仅仅是因为母亲刚才的刁难吗?
抑或是她从来也没想过给他机会,哪怕是一点一滴?
于是,李哲瀚向前行进的脚只能小心翼翼地缩回来,离开她很远,远到她再也看不见。
秋子云如愿以偿地淡然一笑,“瀚儿,走吧,今晚你爷爷点名要你回家吃饭。”
李哲瀚恍然答应一声,眼神却还在迟优璇的背影上流转。
迟优璇凝神,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冲着李哲瀚母子所站的方向回过头来。
李哲瀚赶忙迎上前去,以为她有什么事情跟自己说,迟优璇淡然的目光却视若无物地越过他,对着秋子云说道,“伯母,真是很对不起,今天我和我的朋友如果有什么让您心里不舒服,我在这里跟您道歉了,只是,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忘记我朋友言语上对您的不敬,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在这里再次跟您保证,我们今天所犯的错,请您多包涵!”说罢,微一鞠躬,走得干脆漂亮。
她明明没有犯错。
她一点错都没有。
她没有做错事,也没有得罪人。
可是她不得不为了触怒秋子云的林倩雪道歉。
李哲瀚心底突然异常愤怒,他觉得林倩雪小瞧他也并没有错,他的确懦弱到了一个不能原谅的地步,他甚至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不受伤害,这一点他甚至连这两个女孩子也不如。
秋子云愣怔之后,倒是笑出声来,“这小姑娘,聪明得让人喜欢,瀚儿,你也别打她的主意了,看这智商情商,十个你都赶不上一个她。”
李哲瀚看也没看她,拧了浓眉,大踏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李家一周一次的全家聚会上,秋子云跟公公李老爷子聊到了儿子李哲瀚的婚事。
“爸爸,上次提到省委张书记的女儿,您还记得吧?我帮瀚儿约好时间了,下周周三晚上,在凯迪酒店见面。”秋子云一边给公公夹菜一边细声说。
如果秋子云在外面是一只盛气凌人、气指颐使的母豹,此时此刻,她就像一只温柔和善的绵羊,嘴唇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