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舍得回来了,偏生还不是时候。”
“皇上可要即刻回宫?”
眼帘微扬,眉宇间凝着一抹沉思,“大局为重,自是要去的,马上让景王进宫。”
“是,皇上,还有一事,国舅爷进宫直奔凤阳宫,属下等人本欲阻拦,太后却下了懿旨,属下……。“
“罢了,母后想要见他朕也拦不住,马上去办吧。”
“属下领命。”
一阵冷风从微敞的窗棂中泄入,金猊狻口中吐出的青烟忽而飞散,瞬间渺然。
魏仲的目光定在地上一点,沉声道:“启禀太后,臣已经准备妥当,如今端王伏法,皇上必定对臣防范众多,是否要将计划延后?”
太后看了他一眼,声音从高处飘来,寒冷如二月冰泉,泛着丝丝凉气,其下暗流如涌,“大哥倒是害怕了么?他如今连哀家都不放在眼内,迟了只怕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他还会给你这个机会?”
魏仲面色凝重,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太后,皇上城府极深,此前下毒的事情已经让他察觉,莫非您就不担心他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太后低低一哼,嗔道:“这便是你的直言?谋划这么长时间,到底图个什么?”
魏仲俯身如弓,缄默不言。
太后黯然叹息,“哀家本以为你此去定能把一切都办得妥贴。怎地如今却如此束手束脚,什么都藏着掖着?”
一股寒意自膝下漫起,渐渐噬骨。
魏仲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低声道:“太后恕罪,此时实在不易轻举妄动。”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绛红烛泪暗自滴落,血泪斑斑。
良久,太后终于击碎这结了冰般的一刻。
她的声音并无怒意,却有着说不出的乏意与消沉,“原来你是怕哀家疑你。不过能有这种心思也好,哀家也明白,咱们魏家可不能在此了断了去,君家的江山,也有我们一半的功劳。”
“太后所言极是。”
有宫娥为太后奉上茶水,袅袅热气中太后的眼神似也有些迷濛,面颊熏得微红,双唇却难掩黯淡之色。
魏仲唇齿翕动,略一犹豫,到底闭嘴不言。
太后抿一口茶汁,温言道:“你还想说什么?”
魏仲犹豫片刻,才道:“方才并未遭到皇上的人拦截,莫非今日宫中出现了什么变故?”
太后冷笑一声,道:“皇帝以为将哀家这个老婆子软禁在这里便是天衣无缝,端王的事情若非那丞相在背后捣鬼,最后或许也能为我们所用,只是皇上动手到底是快了。”
魏仲却不如此认为,掌权三年,他能够容忍端王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相比之魏家也不例外,身为太后的姐姐被禁足起他已经有了这层担心,才会不顾一切揭竿而起。
“皇上驾到……”
伴随着尖锐的声音,一抹明黄色飘荡到眼前,这是君默然三个月来首次踏入凤阳宫的大殿。
“儿臣参见母后。”
“皇上不必多礼。”
太后放下茶盏,慢慢笑了,“没想到皇上倒是有心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想起哀家这个老婆子。”她转动着皓腕上一串佛珠,微微叹气,“哀家近来倦得很,太医也瞧不出什么毛病来,兴许是累着了,你舅舅难得回来,哀家却是没能好好陪他说说话。皇帝还年轻,要不是他扶持着到底不放心。”
君默然皮笑肉不笑,端坐在太后身旁:“母后言重了,既然身体不适,不妨让太医过来瞧瞧。”
太后摇摇头,复又端起茶盏连啜数口后方沉吟道:“罢了,哀家老了,整天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清清静静念佛。”
“母后一心向善,佛祖定会保佑母后福寿绵延,长命百岁。”
太后玉指轻敲茶盏,迟疑道:“皇上倒是关心哀家,如此哀家也算死得瞑目。”
皇帝闻言淡笑不语,只是将视线投放在国舅爷魏仲身上,风尘仆仆,看来是一刻也无法等了呢。
见皇帝的视线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魏仲着实坐立难安。
“舅舅此行辛苦了,不知可有意外收获?”
宫娥奉上茶来,君默然笑着接过。
魏仲心惊,面上故作镇定:“回皇上,徒增一些见识罢,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皇帝点头,眉眼略弯,“舅舅这话说得有理,朕若不是肩负天下苍生的安危,也想要四处走走看看。”
太后眉头一皱,岔开话题:“时间也不早了,皇上可要在这里用膳?”
魏仲见状忙跪下行礼:“臣府中尚有事情处理,可否先行告退?”
“嗯,哀家也累了,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