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随时奔跑的姿势,君默希一看也认真起来。
“驾。”
随着一声呼叫,马蹄飞溅,尘埃落了满天,两道身影在寒风中交错,渐渐辨别不清。
御风而行的自由,君默然满足的扬起唇,又加重了鞭子抽打马儿,霎时间,整个人像离弦的箭飞出老远。
风声呼呼在耳边刮过,两旁景物不断倒退,一片一片的绿色掠过眼底,映着蓝天白云,青蓝相间。
君默希落在身后,很快又渐渐追了上来,他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两丈远的黑色身影,大笑着高声道:“没想到皇兄荒废这么长时间了依旧不减当年,真是让臣弟佩服。”
“朕不过是心血来潮,一时有些兴奋。”他慢慢将速度放慢下来,两人并肩而行。视野逐渐开阔,他扬起头来,目视前方,往日的阴霾之色被一点一点冲淡。
“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
君默希放慢语速,缓缓转过头去。
“说罢,朕都会应。”他收敛了笑,静静看着前方的碧草连天。阳光的影子依依流过冷峻的面庞,自眉心而下颚,交错的光影遮盖了眉间原本迫人的锐利,只留下虚幻的柔和景象。
“臣弟恳请镇守边关,永世护我大燕。”原本轻缓的声线被拉高,他的话掷地有声,让人听了不容反驳。
君默然似乎早就预料到,眼眸划过一丝落寞。
良久才叹息一声,幽幽道:“朕明白,此次亏欠了你。”
他转过头不语,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儿跨开几步小跑起来,远远拉开了距离。
君默然望着前方渐渐消失的背影,唇角弯起一丝落寞的笑。
“爹每次打猎总能满载而归,心情也会好上很多天,只有那时,跟我说话才不会带着鄙夷,声音也不会那么凌厉,娘亲身上的伤就会少一些。”他抬起头,近乎透明的阴影从睫毛下瞬间滑开,一双深邃的眸子显得有些黯哑。
他总以为爹是那样威严的人,却只不过对于他,这个特别的儿子,母亲同是大方,为何待遇相差如此之大,这么多年,谁曾想到权倾天下的君家公子竟然连三餐也得不到保障,他最相信的丫头跟小厮去和大夫人告密,陷害他跟丫鬟私通,从此,他不会再信任任何人,唯有大哥,那个一直唯一对他好的亲人。
只是最终……他却遭到了那样的对待。
爹一怒之下揭竿而起,凭着君家的本事和势力,天下很快易主,而他的那些所谓兄弟开始了明争暗斗,唯有他……敛尽锋芒,只为有朝一日,将这些人统统踩到脚下,让世人明白,他并非那个无用的君家三公子。
那些平日里只会吃喝玩乐的兄弟姐妹岂是他的对手,铲除他们,不费余力,唯有娘亲……他多年来一直以为对他不好的大夫人,当今太后便是自己的生母,可意外却让他发现了一个真相,原来母亲是个青楼女子,难怪爹厌恶,难怪兄弟姐妹唾弃。
对了,还有君默希,他自小便不在家中,也无心霸业,正如此,他们之间尚存着那么一丝薄弱的亲情。
威严么?冷血么?他低下头,小心的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一下一下,马儿舒服得嘶叫一声,抖了抖脖子又呼出一口气,他收回动作,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严谨跟冷傲。
他也曾善良开朗,温和亲近,但显然老天并不要他成为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不择手段,也不是天生,而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
苏漫再次转醒的时候身边并没有熟悉的人在,抬了抬手,身体已经恢复了力气,翻身下床,她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尚大亮着,这么说她睡的时间并不长。
君默然不在,终于不用看见那个魔鬼,将自己囚禁,然后不择手段去利用,伤害,此刻,她才真正的恐惧,可是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再害怕。
右手下意识的伸到了小腹处,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狠狠咬住下唇,血丝渐渐渗出,这点疼痛比不过心底的一分,她的小宣已经死了,万箭穿心,那么她也不再需要亲人,孩子?留着仇人的孩子?她疯了么?
是的,也许早就疯了,才会成为他手中的利刃,为他扫除一切障碍,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一颗可怜的棋子,失去了利用价值唯有随主人心情处置。
孩子生下来也会带着强烈的恨,她此生活得这样累,又怎么忍心孩子也踏上这条路?君默然,若你当初不曾亲手灌下那碗药,或许我们之间永远都无法摆脱羁绊,时至今日,我感谢你当初的绝情,让我看清楚究竟自己的价值有多少。
若有来生,我断不会踏上轮回的路,情愿魂飞魄散,再不必遇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