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外,杨广与杨谅一左一右,骑着马,均默不作声,但他们心中,必是各有所思的吧,而我自己的心里,何尝不是心烦意乱,愁绪万千?
宫内的护卫确实比往日里多了些,每道门都增加了看守之人,凡有出入者,一律仔细盘查。好在有杨广与杨谅在场,自是无人敢拦,一抬软轿一直把我抬进了望悠阁,一众侍女正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见我归来,无不欢欣,忙扶我进内室,尽管如此,我仍旧是有些体力不支,上气不接下气。
婆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额上的皱纹愈发的深了,鬓间的发丝也更加花白了,我注意到她的膝部隐隐有血丝,她踉踉跄跄的奔过来,看着躺在榻上赢赢弱弱的我,双手合十跪在我的面前,朝着上方道:
“感谢观世音菩萨,公主总算回来了,老奴的残生必日日吃斋念佛,以还今日之愿。”
我无力动弹,但仍是努力伸出手来,颤抖的抹去婆婆眼角的泪珠,嘴角微动,浮出一缕苍白的笑容,轻声道:
“婆婆,我回来了。”说完这句话,我便像个漂泊在外数年的游子,回家见到了亲人般,热泪盈眶。
婆婆不顾跪了一天一夜肿痛的双膝,坚持要亲自服侍我就寝,我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此刻若换别人来服侍我,她必是整夜不得安心,还不如就守在我这,倒能令她心安些。
皇后得知我回宫了,便过来安抚几句,见我形容倦怠,病容不减,倒也没多言语,只吩咐多调了几个伶俐的宫女过来侍候,便又匆匆离去处理各项杂务了。
次日,我的身体仍是不见好转,御医来了几次,只说我惊吓过度,兼有寒气侵入肺腑,便开了许多滋养驱寒的名贵药材,令日日煎服,我便在榻上整日与药罐子为伍,不分日夜的昏昏沉沉着,时而恹恹,时而恶梦,这一病,竟是一个月。
已有一个月没有出过内室的门了,我在新来的宫女悦心的搀扶下,从榻上下来,来到院中。已是阳春三月,明媚的阳光几乎刺得我睁不开眼,我稍稍抬头挡在额前,看院内一片春意盎然,春风吹来,暖意直入心田,这许久不出门,乍一出来,倒觉身上有些汗意了,只是我仍旧用厚厚的云锦披裳裹在身上,用婆婆的话说,就是莫要晾着了汗,否则病会复发。
悦心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我流连院中,不肯返回内室,便招呼着让人搬来一张桃红色的美人榻,铺上祥云纹锦绣软垫,我便斜斜靠在榻上。又有宫人取来一把墨绿色凤纹圆伞,撑在我的头顶,悦心恭谨道:
“阳光太烈了些,莫要晒伤了公主的玉肤。”
我挥挥手,示意她把伞撤去,言道:“不必了,不要辜负了这等春光,多晒晒有好处。”
“是。”悦心命人把伞撤下,然后几个训练有素的宫女齐齐立于我身后,竟是要与我一同晒太阳,我无声的笑了笑,闲闲的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暖暖的阳光照下来,只觉全身上下慵懒却也惬意。过了一会儿,似睡似醒间,我竟不自觉的张开了嘴,想把阳光含到嘴里,融入腹中。
“公主?”我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宫人在走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几乎浑身的血液都在翻腾了,愧疚、痛惜、心酸一齐涌上心头。
是狗儿,狗儿回来了!
我蓦地起身,一时有些目眩,悦心搀了我一把,待我站定,向前看去,婆婆笑容可掬的领了一身浅蓝衣衫的狗儿,正朝我走来。
“狗儿参见公主!”狗儿重重的跪在地上,施起了大礼,我忙伸出双手搀扶,然,右手托了个空,狗儿的左臂衣衫袖管空空,正随着微风飘来荡去,我一时震惊,眼中的泪不觉流了满面。
狗儿,他一定是恨死我了,为了我,他失去的太多太多。
“公主不哭,狗儿这不是好好的嘛,还好右手还在,仍旧能为公主效命。”狗儿抬头,望着我笑,纯净真挚的笑容如碧蓝的天空,没有半分杂质,我从他的眼神中,竟是看不到半分怨恨,有的,只是重逢的喜悦。
“狗儿,你瘦了。”我哽咽道。一月未见,狗儿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已瘦得皮包骨头,虽有杨谅的精心照拂,但断臂的折磨仍是令他虚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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