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必是厌极了我,因为我洞悉了他不为人知的龌龊。
“殿下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奴婢一定会与公主好好服侍殿下。但是殿下却偏心了,不就是公主生了昭王子么?奴婢这腹中,可也是殿下的亲骨肉呢。”陈婤假作恼意,娇嗔言道。
“婤儿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眼了?萧妃是孤的元配,又育有长子,于情于理,她都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不可拈酸吃醋,乱使小性。”杨广语中微有薄责。
“殿下勿恼,奴婢与公主情同姐妹,怎会有拈酸吃醋之意?今日只是开个玩笑,再不敢了!”陈婤听出杨广语带责备,忙肃了颜色,恭谨言道。
我心中冷笑不止,好个齐人之福!好个情同姐妹!一句句便如冰山入骨,冷彻心扉。
“太子妃娘娘!”身旁有来送茶的小婢,见我立在门口,屈身唤了一句。
书房内的两人听到声音,说话声立即停止,我推开房门,看到陈婤正依在杨广身侧,妩媚的双眸从杨广脸上移至我的身上,微有些尴尬,却瞬间镇定自若。
盈盈几步走来,欠了欠身,道了声:
“姐姐。”
姐姐?我唇际浮出一丝苦笑,这么快便改口了么?
“我怎么听着如此别扭?你没觉得你喊错了么?”我冷然道,目光已是往陈婤的小腹看去,果然微见凸起,怨不得她近来总是穿着宽大的衣衫,说是畏寒,原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杨广见我面色不好,讪讪的起身走来,言道:
“爱妃来得正好,孤正要与你说,你与婤儿情同姐妹,待孤登基之后,封你为后,婤儿为妃,你看可好?”
“好,好得很哪!”我面无表情,心却在一点点下沉,渐渐沦陷于悲凉与辛酸交织成的无边悬崖。
陈婤挺身站起,背对杨广,手轻轻抚过小腹,双目直直盯住我,目中闪过一丝挑衅之意,开口却是盈盈笑语:
“姐姐,我们以后共侍一夫,关系亲近更胜往日,妹妹诸是不懂,还请姐姐多多提携呢。”
我胸中如有波涛翻滚,紧盯着陈婤,一起生活了数年,直至今日,我才发现,她看似平静的眸中,竟隐藏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如此深沉的心机,倒叫我只能刮目相看了。
紧攥的双手拢于宽大的袍袖之中,面上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双眸扫过她的小腹,道:
“提携不敢当,该恭喜妹妹才是,既然我们情同姐妹,妹妹有了这天大的喜事,怎也不通报于我呢?”“妹妹”二字出口,我只觉万蚁钻心,恶心的欲吐,却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陈婤面色微微一僵,抬手本能的护住小腹,随即又是燕语莺声:
“本该早日告诉姐姐知晓,只是这些日子昭王子身子不大好,婤儿不敢劳烦姐姐。”
杨广上前一步,一手抱了陈婤,一手揽了我,笑道:“婤儿如此体贴,爱妃该高兴才是,如今昭儿身子已大好,孤再过三日便登基,婤儿又有孕,三喜临门,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我本能的抽身闪开杨广的手臂,勉强笑道:
“是,只是如今妹妹已是太子的人了,就不能再屈居臣妾偏殿,打今日起,妹妹便另居竹韵苑吧。”即便只有三日,我亦再不愿与她共居一个屋檐下了。
陈婤未动声色,杨广略皱了皱眉,道:
“太费些周折了吧?如今婤儿有孕在身,不宜过于劳累,待三日后迁入皇宫,孤再另行赐居吧。”
“殿下说得对,就让婤儿再侍候姐姐几日吧?不管怎么说,在册封之前,婤儿始终是姐姐的婢女啊。”陈婤亦道。
婢女?我心中冷笑,都有了身子,称姐姐道妹妹了,还自称婢女,当真是可笑之极!然口中却道:
“妹妹如此说就是折煞我了,你如今怀的可是皇嗣,还谈什么侍候?若是稍有不周,叫我这做姐姐的如何担待得起?”
“不妨事,不妨事,孤多派些人手到元心阁便好,正好你也能多给婤儿讲讲这女子怀胎之事,她方才还直嚷着肚子不舒服呢,孤又不懂得这些。”杨广眉目之间蕴满了笑意,言道。
“殿下一个大男人,哪懂得女儿家的事?还是姐姐贴心些,婤儿以后不懂,就烦请姐姐教导,不知姐姐可愿意?”陈婤俏脸微红,妩媚的眸光流转在杨广的身上,又转脸看看我,模样当真是天真无邪之极。
只可惜,如今能动心的也只有杨广一个,于我而言,那笑容越是无邪,便越是危险。
“好,见你二人相处如此融洽,孤再无担忧了。”杨广拍手笑道。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推脱,只能忍着怒意强颜笑道:
“如此,只能委屈婤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