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嫁衣,更像大船将沉时,那飞溅的鲜血,虽然遥不可及,却又压迫得我无法呼吸,一次次从梦魇中醒来。
小鱼儿一家待我极好,每日里嘘寒问暖,纵然农家贫寒,粗茶淡饭,却并不短了我的吃食,这样的温情让我想起幼时在乡间的种种。
待身子稍好些时,我挣扎着起身,请小鱼儿赶了马车带我来至海滩。
依旧是晴好的天气,依旧是瑟瑟的北风,海面平滑如镜,蓝天与碧海相接处,仍旧是一片湛蓝。
可是杨谅与倾城,却永远沉睡在这片湛蓝里,再也不会回来。
总有一种感觉,他们并没有死,那所有的一切,原本不过是我的一场梦。
然而,码头外的山石一侧,却屹立着两座新坟,满面凄色的临风正伫立在坟侧,眼中实实在在的一切,彻底破碎了我的幻想,真真切切的提醒着我,杨谅与倾城,他们真的永远离我而去了。
一阵悲恸,我抚着衣冠冢前两块小小的石碑,那块写着倾城名字的,尚带着微微的温意,显然是临风在此抚摩良久。
我淡淡抬头,看着临风,他却转过身去,大踏步离开,再不肯理我。
我明白的,他恨我,是我一手促成了杨谅与倾城的婚事,让他再无一丝希望;更是因了我,杨谅才会去仙岛,而如今,我活着,他们却不在了。
临风的背影孤寂落寞,完全不似往日那个一脸傲气的少年,与杨谅针锋相对的少年。
两座小小的坟茔紧紧靠在一起,起初不明白临风为何会为杨谅建坟立碑,此刻却从他萧瑟的背影中明白过来。
他是想成全倾城,不管天上人间,不管今生来世,倾城的心必会追随着杨谅。而临风,他纵然再恨杨谅,也不愿意倾城地下有知,孤单悲苦。
我悲泣良久,直至夕阳落山,暮色微沉,小鱼儿走过来,言道:
“萧姑娘,节哀吧,天色已晚,你是有身子的人,大夫又说你受了刺激,胎像不稳,不能再在此吹冷风了。”
我抚一抚小腹,还是一样的平坦,却有一个小生命在悄然成长。
我执意婉拒了小鱼儿一家的厚待,不再与他们同住,而是搬回原本与杨谅、倾城共同住过的小院。
房内依旧是走时的模样,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来不及蒙上灰尘,屋内的人却已阴阳相隔,再无往日的热闹。
我独自静守在小院内,这一生,都愿在此看尽花开花谢,我相信,杨谅与倾城的魂魄一定没有走远,我固执的以为,他们总会回来的,这里是他们的家。
或许某一天,我醒来时,睁眼便能看到两人相偕而归。
我要在这里等着他们。
小鱼儿每日都会翻过十几里的山路来看我,送来一些吃穿用度,否则,每日守在院中盼着杨谅与倾城归来的我,恐怕都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
盼来盼去,望眼欲穿,杨谅与倾城没有回来,我却听到了一个令我更加痛彻心扉的消息。
那一日,小鱼儿又来,满脸郁郁,似是不舍,却又欲言又止,我知他脾性,便也不问,他终是熬不住,开口言道:
“萧姑娘,不如你搬到我家去住吧,让我的父母照料你。”
原来只是这事,我当初既然搬了出来,便再也不会回去,虽说小鱼儿的父母好客,待我也极好,但我却隐隐觉得,杨谅与倾城会再回来的,我怕我会错过。
“谢谢你的好意,更谢谢大叔大婶的照拂,但我实实不能离开这里。”我摇摇头,歉意的看着小鱼儿,“你也不必每日往返这般辛苦,我在这边很好。”
小鱼儿连连摆手:“不,不是我小鱼儿嫌奔波麻烦,是因为我要回京城了,我若走了,你可该怎么办呢?”
心中纳罕:“不是说过完年再动身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