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碑的。据说那酒楼是江都令给他女儿的陪嫁,可是这位小姐慈悲心善,赚了达官贵人的钱,尽数施于穷苦百姓。”
飘飘?我心内一惊,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犹豫间,杨广已命人落轿,言道:
“我们也去看看观音姐姐是怎样施舍的。”
无奈,心内微微叹息,却也只得随他一起去。
我们二人下轿步行,随着人群来到巷子外面一片空地上,只见那里支着几个简易的遮雨草蓬,上面插一个高高的旗帜,旗上写着一个娟秀的“飘”字,一筐一筐的冒着热气的馒头摆放在草蓬中。
或许是因为闻到了馒头的香味,众难民较之刚才精神了许多,也都很规矩的排着队,端着破碗残盆,按序领取馒头与米粥。
我心内叹服不已,一个小女子,却做了官府所不能做的事,而且还是江都令的女儿,她这般做,是在为她的父亲赎罪么?
而我,身为一国之母,杨广身为天下之主,不能为百姓积些善事,反而奢侈无度,实是惭愧。
侧目瞥一眼杨广,他面上尽是震惊与心痛。
他终于对他的子民起了怜悯之心么?
飘飘这样善良的姑娘,如果入了宫廷,确实可惜,但假如杨广真的动了飘飘的心思,并能为了飘飘,而怜悯天下苍生,我倒情愿飘飘入宫为妃,并会竭力护她周全,宫里最缺的,就是善良的女子。
“飘飘姑娘怎么会是江都令的女儿?”杨广喃喃道,似是问我,似是自问,面色有些犹疑不定。
我心内也替飘飘凄凉,低低叹道: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依臣妾看,飘飘姑娘是出於泥而不染。”
杨广目中有些犹豫,看着我的目光微微有些乱:
“可是朕刚刚下了决心要严治江都令的,本想杀一儆百,可他竟是飘飘姑娘的父亲。”
我陡然一惊,却又很快平和,我早已料到,杨广已对飘飘动了心,自然,那样美丽婉约,清艳脱俗的女子,哪个男子不爱?更何况是一向重色的杨广。
若说刚才在飘香楼,杨广只是动了心思的话,而现在看到飘飘的善举,恐怕已是下定了决心。
他跟我说起飘飘的父亲,已经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飘飘一定会是他的人,只是却要顾忌到她的父亲。
我的声音缓和而带了厉厉的狠意,若不严惩江都令,如何能给天下官员敲响警钟?
“陛下,您的决定是对的,不能犹豫,飘飘姑娘既然会施舍百姓,就已经是在与她的父亲公开作对了,她这样的女子,一定会大义灭亲的。这一点,陛下不必担心。臣妾想,飘飘这样心中装着万民的姑娘,所敬仰的男儿一定也是一位忧国爱民的男子。”
我看着杨广,目光中透出期冀,尽管心里酸涩无比,却仍旧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我是大隋的国母,我是贤惠无妒的皇后,为后宫择妃纳嫔,讨皇上欢心是我的本分。
我不能现出一丝凄哀与醋意,我竭力忍着内心的苦,婉转告诉杨广,要想得到飘飘的爱慕,首先心中要有百姓。
“嗯,不愧是朕的皇后,深知朕心。”杨广低声道,脸色已转为坚毅,只是唇角含着一丝兴奋,我知道,那是因为飘飘。
施粥棚里并未看到飘飘,大约她是很少露面的,杨广也就失了再看下去的兴致,于是乘了轿子回去。
待回到行宫时,天色已晚,杨广与随行大臣密谋之后,连夜派人查抄了江都令的府宅,一应官员也全都投入大牢,家财尽散于穷苦百姓,暂封了一名朝臣为钦差,代为治理江都。
只是一夜之间,江都便已改天换地,次日一早,闹市区与城门口均贴满了告示,百姓无不拍手叫好,称当今圣上为有道明君。
百姓总是最善良的,被欺压时只能含恨忍耐,而如今朝廷只不过施了一点小小的恩惠,把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却也足够令他们感激涕零了。
再与杨广微服出来时,听到满街的议论,与穷苦难民真心的笑声,杨广心情大好,朗声言道:
“怨不得爱后总是处处为民着想,如今朕看着大隋子民安居乐业,不再忍饥挨饿,这种成就感竟比上阵斩敌于马下更爽快!”
我脉脉含笑,钦佩之色溢于言表:
“这是自然,陛下杀敌平天下,不就是为了给万民造福么?惩治贪官污吏原比杀敌更得民心,我大隋有此明主,必会繁荣昌盛,生生不息。”
杨广得我奉承,更是龙颜大悦,哈哈笑道:
“爱后的奉承话原比那些臣子说得动听多了。”
“臣妾都是肺腑之言,而不是一味的讨好陛下。”我柔声道。
杨广凝视我一眼,言道:“这话朕信,若你也与那些只会谄媚的臣子妃嫔一般,就不会直言不讳,惹朕恼怒了。”
我慌忙垂首道:
“陛下,以前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未经思虑,惹得陛下不快,请陛下赐罪。”
杨广揽了我的肩,言道:
“朕怎舍得降罪呢?更何况——你原是没错的,是朕未能及时体察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