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看着我,又警惕的看一眼陈婤,唯恐我会有什么不测。
我挥挥手,言道:“去罢,本宫没事的。”陈婤的眸中虽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但我明显的感觉到,那抹恨意并不是对我的,以她现在不畏生死的样子,她或许敢害我性命,但她不会,她没有理由。
盈袖犹豫一阵,不敢拂逆我的意思,只好退下。
内殿中,只剩下我与陈婤,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天元殿隐隐传来的乐声充斥在整个行宫。
陈婤把弄着茶盏,吃了一口茶,忽尔笑道:
“你看臣妾,只顾着自己吃茶,竟忘了给娘娘斟茶了,失礼,失礼。”言毕,亲手帮我斟了一盏茶,奉至我的面前。
她何曾有礼过?对于她的无礼,我早已看惯,任她一脸假笑的来故作殷勤,我只是置之不理,直接问道:
“本宫不是来吃茶的,本宫要听你的解释。”跟她没必要兜圈子。
陈婤给我斟完茶,坐定,眉目之间现出一丝凌厉,言道:
“既然娘娘如此直接,那臣妾也不拐弯抹角了,没错,杲儿正是薜挽云的孩子!”
这个我刚才便已确定,我要知道的是更多。
陈婤看我一眼,继续道:“娘娘疑惑的一定是臣妾生的孩子哪去了吧?实话说,臣妾根本就没生孩子,昐儿是从宫外抱来的。”
“你是假孕?”我看着她,只觉有些不可思议,她仅仅是为了重新获宠,才假装怀孕的吗?
“不,臣妾当初是真的怀了龙胎,这一点娘娘不必怀疑,您已派人多方打探御医了,如果是假孕,恐怕早就被识穿了。”陈婤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言道。
我当初确实有些不信,只觉太过巧合,怕她诈孕争宠,确实派人问过御医。
“本宫被你绕糊涂了,既是真怀孕,为何又未诞下孩儿?更何况本宫也从未听说你小产过啊。”我道。
见我思绪有些乱,陈婤起身,遥对着窗外,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虽然我在她的侧面,但依旧看到她的面上尽是悲楚。
“娘娘下江都时,臣妾便小产了。”她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挂在唇边,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是臣妾亲手把他堕掉的!”
我心内万分惊异,她为何要这么做?害死自己的孩子?她不是很想登上贵妃之位么?她就不怕万一挽云没有回京生产,她拿什么孩子来争宠,也从宫外抱么?
确实,我与杨广南下时,带走了宫中大部分得宠的妃嫔,她当时的地位最尊,且有协理后宫之权,没人盯着她,她想要瞒天过海,其实很容易,但是她有必要亲手害死自己腹中的孩儿么?
“为何?”我有点难以置信,问道。
陈婤的眼泪一滴滴落下,不知是悔还是痛,许久未语,最终抹去眼泪,恢复一脸的狠意,走过来,看着我,厉声道:
“因为我不会给奸贼杨广生孩子!”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眼神尽是厉色,一字一句狠狠道:
“不仅如此,连当初不小心生下的昀儿,也是我亲手毒死!我绝不会给他生儿育女,我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
我惊诧的看着陈婤,当初她用尽媚术迷惑杨广,终于做了妃嫔,后来她做的种种阴毒之事,我只以为她是因为嫉妒,原来我错了,她是因为亡国之恨。
但我心内更是不解,一则我从未看出陈婤有怀念南陈的时候,她对故国,并没有多少感情,南陈亡国之时,她才八岁,而且她的神情,与想要复国的苏可儿完全不同,苏可儿是想立子为储,借以复国,而陈婤却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这于理不通。
二则她若想杀了杨广,其实有很多机会,在她还是宠妃时,无论下毒,还是刺杀,她都有很多的机会,为什么她不杀杨广,反而屡屡陷害妃嫔呢?
陈婤不顾我的疑惑,眼神有些哀凄,继续道:
“我承认,我犯了很多不可饶恕的罪过,死一百次都难洗清我的罪孽,这么多年了,宫里无端死去的那些孩子,全是我害的。”
我紧紧握住椅子的边缘,强抑着我即将迸发的愤怒,颤声道:
“孩子是无辜的!”
陈婤冷冷一笑,言道:
“对,孩子确实是无辜的,但谁让他们身上流着杨广的血呢?!所以他们就该死!”
“那么昐儿与挽云呢,她们不是杨广的血脉,你为何也要加害?!”我怒声责道。
陈婤并不惧我,只是面上微起一份愧疚:
“薜氏虽然不该死,但她总是屡屡助你,且她爱杨广,事事处处替杨广着想,更重要的是,杲儿是她的孩子,母子连心,我唯恐某一日被她发现,所以只好先除掉她,要怪她就怪自己倒霉吧,谁叫她与我一同怀孕?!”
我看着陈婤的脸,只觉越来越狰狞,手中的茶盏几乎快要被我握碎,我抿一口茶,想镇定一下情绪。
“那么宣华夫人呢?既然不是她亲手害死的昀儿,你为何又要助我报昭儿之仇?”我略略有些愧疚,总觉得当初冤枉了宣华。
“姑姑?”陈婤脸上有些悲痛,神色黯然了一下,低着头,转过身,言道,“她爱上了杨广,她阻止我复仇,所以,我容不下她,虽然她死时,我是那么撕心裂肺,她是我在大隋唯一的亲人!”
陈婤捂着心窝坐下,仿佛极痛,忽尔又冷笑道:
“你当真以为是姑姑要害杨昭么?你错了,害你儿子的也是我,怀蝶也是我安插在姑姑身边的!”
我心中一紧,痛惜的闭上眼睛,只觉心内浮起一丝燥热,我恨,恨自己没有明察真相,冤死宣华,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
“你当真够狠的了!恐怕那不孕的枕头也是你的杰作吧?”我忿恨道。
陈婤点点头:“对,当初并不是姑姑做给我的,而是我做给姑姑的,可是她不肯用,她竟幻想着能给杨广生下一男半女!”
真相已然大白,下面的我无须再问,大概后宫所有的亡灵几乎都是她所为了。
“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匡复南陈么?”一股怒火从心内腾然而起,我几乎无法压抑,忙又饮了一口茶,可仍旧无法平静。
陈婤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喝茶,嘴角挂着一丝讥讽,淡漠道:
“南陈?我已不记得是什么模样,我不是苏可儿,没那么大志向,南陈的毁灭,完全是我父皇咎由自取,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