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中没有泪,缓缓转身,走进内殿,心里的痛楚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跪在佛前,我只求心情能够平复,但我跪了这么些日子,非但没有修出佛性,反而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都说佛祖慈悲为怀,为何我这样深切的忏悔,依旧洗不清我的罪恶,若要报应,冲我来便好,为何让我最亲最近的人屡屡遭殃?
“娘娘,您要哭便哭出来罢!”盈袖低低一叹,跪在我的身旁。
我摇头,没有一滴泪,反而不受自己控制般笑了起来,我的泪水挽不回我所珍惜的一切,反而会把它们冲走,而心中的痛唯有化作一番仰大长笑方可舒缓。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放声大笑,且笑得那么凄悲,盈袖与一干宫人早已吓呆,他们定然以为我受不了刺激疯了吧?
日子仍旧在往前推移,宇文化及建立的许国本就根基不稳,加之反贼的罪名,更是人人都来讨伐。正月,李渊创建的唐王朝派兵来攻打魏县,城内已是一片混乱,宇文化及敌不过,便弃下城池,带着一帮臣僚与宫中诸人逃奔聊城。
李家的将领李神通穷追不舍,一直追到聊城。
聊城临时置备的行宫里,一切均是从简,我冷冷的看着忧心如焚的宇文化及,以及一帮如同热锅蚂蚁一般的臣僚,心内有些替他不值,却又微微闪过一丝快意。
“天下之大,竟无我宇文化及立足之地!”宇文化及一边逃亡,一边感叹无他容身之处。
我冷冷讽道:“自古而今,得民心者得天下,单凭你霸着前朝皇后不放,便已失尽民心,没有哪个背负着弑君篡位的叛臣能够长保帝位的。许国灭亡,已近在眼前。”
宇文化及眸中闪过一丝哀伤,却又有些满足,或许他也料到会有今日,但并无一丝悔意,反而道:
“或许朕这帝位只可保得几个月,但朕绝不后悔,人亡有魂,九泉之下,我不再是他杨广的奴才,我与他便可站在同一高度,再面对你时,不须再因了主奴有别而自惭形秽。”
我心中一震,他为了登上帝位,杀害那么多杨家子弟,以及那么多忠于大隋的臣子,只以为他如旁人一般,是为了高居人上,坐拥天下,没想到他仅仅是为了改变其奴才的身份,与杨广一较高低。
而这所有祸患的起源,还是因了我。心中的罪恶感更重,是我愧对那些无辜枉死的人。
他转过眸,直盯着我,带着一丝渴求,又道:
“纤儿,我知道你恨透了我,那日夜里,我见你要走,急怒攻心之下,才会对二殿下动了杀机,事后追悔莫及。但是为了你,我宁愿得罪全天下的人!
哪怕有朝一日,我宇文满门皆被抄家问斩,亦绝不后悔,试问全天下有何人能做得?只想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放下你所背负的种种,放下你的身份与仇恨,你会选择跟我在一起么?”
我抬头,看到他殷切的双眸,燃烧着火样的热情,却又有一丝不确定,矛盾与紧张纠结在一起,令他的嘴唇有微微的颤抖。
这一刻,我确实感觉有些震憾,但他再怎样痴,也敌不过我心中的恨意,我冷冷言道:
“不!你休想!”
他眸中的火焰瞬间媳灭,剩下一堆灰烬般的绝望,而我的心也仿佛在烈火中烹烧,那样的煎熬,那样的无奈,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感受,他的痛楚不应该是我最愿看见的事么?
毕竟我曾在佛前立下重誓,一定要看到他死的那一日,看眼下的情形,那一日或许不远了,可是我却不确定起来,到了那一日,我真能放下所有心结,开怀一笑,然后再去追随杨广于地下么?
他的眼中尽是悲伤,口中喃喃道:
“为何?为何?难道是我做的不够?我有哪一点比不上杨广?你竟这般拒我。”
我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淡淡道:
“没有为什么,我本以为我是这天下最自私的人,没想到你更甚于我。”
宇文化及一怔,摇头道:
“纤儿,我从未觉得你自私,如果你自私的话,就不会考虑那么多,有那么多的放不下了,而我,又何曾自私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住口!为了我?又是为了我?你杀害杨家那么多人,自立为帝,将来有一日许国灭亡,还会连累宇文一家几族,连我那无辜的小外孙,也因为流着宇文家的血而受牵连,而你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的心爱之人!
为了你的那份痴情,天下要枉死多少人?要流多少血,你还敢说你不自私?说到底,你不过全是为了你自己的那份贪欲罢了!”
我口中针锋相对,心中却在滴血,只觉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几乎要把我压垮,他的心爱之人是我,他的痴心也是为我,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宇文化及伸手抚上心口,面上纠结着痛苦,自从上次他接下暕儿的拼死一击,体力便大不如前,这也是他这么快便败退的重要原因。
“纤儿,你不知道,我这里有多痛。不过这半年,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虽然你恨我怨我,但我总能时时见到你,更重要的是,我不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