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到了这两句话,他轻咳两声,挑起帘子往内室走去,一副笑脸道:“仙仙怎么知道爹要晚来?”忽略掉杜氏的抱怨,不与她拌嘴。
穆筠娴鼓鼓嘴,甜甜地唤了一声“爹”,拿了干净帕子给杜氏擦手。
问她怎么知道?她当然知道。
穆先文明明去了宣北坊,却没把人处理了,外室的事儿到现在还没尘埃落定,如青又说是三房的人去拦的穆先衡,他能清闲的下来?
各自揣着心思,杜氏让人去打了干净水进来,穆筠娴吩咐人传饭,三人坐在罗汉床上。
丫鬟端了铜盆进来,温热的水冒着腾腾热气,三个人先后净了手,擦了手,差不多次间里饭也摆上了,杜氏携着穆筠娴先出去,把穆先衡撂里边,让他自己个儿孤孤单单地走出去。
上了饭桌,还没动筷子的之前,穆先衡就感叹道:“女儿大了就不贴心了。”
杜氏呛他道:“不是不贴心,是不贴你的心,我瞧着女儿长大了越发贴心。”
穆先衡吹了吹胡子,有些哀怨地看着穆筠娴道:“仙仙,为何你只贴你母亲的心,你瞧瞧,爹的心都冷了。”
穆筠娴来不及说话,杜氏哼了一声,瞅穆先衡一眼道:“等你真心冷的那天我亲自贴你的心!”
穆先衡眉头拧着,动了动胡子,道:“你看你在孩子面前说的什么话?”难道真盼着做寡妇不成?
杜氏举起牙筷,夹了一片带皮儿的酱鸡肉到穆先衡碗里,道:“女儿大了,自该避讳着,她做不成你的棉袄,我这个做妻子的对你好些,还不成么?”
穆先衡扫杜氏一眼,这是对他好么?罢了罢了,跟妇人计较,总是没完没了。
杜氏瞧穆先衡肯老实用饭了,高高兴兴吃了起来,男人老了就变磨叽了,吃饭之前也要闲言碎语两句,待她哄上一哄,方肯罢休。
用过晚膳,一家子一起去后边留园里消食。
留园是专门留给老夫人住的院子,冬天院子里冷,便锁上院门不开,等开春了就收拾出来,让卫静眉住进来。
穆先衡道:“花花草草都泛青了,夫人可要准备着让母亲住进来了。”
杜氏道:“知道了,家里的事还需要你说提醒么?等春猎过了,我就让母亲搬进来。”
穆先衡长“嗯”一声,道:“春猎出去活动活动也好,咱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动动身子骨了。”
杜氏全然不理穆先衡,而是和穆筠娴两个说着春猎的骑装,以及其他女儿家用的东西。
穆先衡想插嘴,可是一听到各种胭脂水粉,他思来想去都插不上嘴,等他想到能说什么了,母女两个已经说到下一个话题去了。他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岁月不饶人,以前那个牙牙学语,还能骑在他肩头的小丫头长大了。
一阵凉风刮过来,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凉意,穆先衡搂着杜氏的肩膀,不让她继续往前走,道:“回去吧,有些冷了。”
杜氏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给穆筠娴,还冲穆先衡抱怨道:“就你怕冷!月亮正好,山好水好,扫兴!”
穆先衡喉咙一哽,他是怕她冷啊!!!
杜氏已经挽着穆筠娴往外边走了。
杜氏想起身边还有个人似的,转身对穆先衡道:“冷就走快点儿,省得风一吹你又不好了。”
这倒像句关心的话,穆先衡快步跟了过去。
杜氏接着道:“你若病了,可别来我院里。”
凉风嗖嗖,穆先衡真觉得冷了,不自觉放慢了步子,任寒风刮脸,像大嘴巴子抽在脸上。
杜氏的刀子嘴呀。
穆筠娴与杜氏两个先出了留园,临分别前,她悄声对母亲道:“娘,您也别太冷落父亲,若姨娘受宠,难过的还不是您。”
穆筠娴很是清楚杜氏的心意,越是责怪的多,越是在乎的多。
杜氏道:“知道了,你别操大人的心,你爹他——就该我收拾他!”只是他欠她的。
穆筠娴也不多说了,裹着披风回了院子。
正在浴房之中,穆筠娴刚刚把衣裳脱下,不知道什么东西射了进来,穿破窗户,到了她的脚边。
扯了件衣裳把身子盖着,穆筠娴捡起包着小石头的纸团子,只见上面写着:明日聚宝斋见。
环视一周,穆筠娴捏着纸团牙齿嘎嘎作响,这混蛋不会亲自来送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