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实上比之季明义,她老早就更喜欢季明德,没有花花肠子,本本分分的读书人。想着若是自己有一天能嫁给他,便能脱了那太监身上的腐臭气息,能脱掉母亲做为歌姬的,那极为不光彩的出身,用自己协助父亲的智慧,陪他走上更高的官场,可他还太年青,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
胡兰茵指腹忽而似被虫咬了一口一般,待清醒过来,季明德已经捉着她的手,在往那帕子上挤血了。
他道:“你肯定不会告诉季白咱们没圆房对不对?至于孩子,你想从那儿弄一个回来都行,既做到这一步,索性行行好儿,给季白留个后吧。”
胡兰茵缩手的功夫,季明德已经转身走了。蒿儿凑了进来,望着白帕上渐渐晕染的那滴鲜血,问胡兰茵:“小姐,这可怎么办?二少爷也欺人太甚了!”
胡兰茵将那方帕子揉入手中,咬牙许久道:“家财万贯的方衡在秦州,赵宝如迟早会跟着方衡走的,只要赵宝如走了,他会回来的。
寒窗苦读十四年,他不会止步在秦州,早晚他会发现没有我和我的钱,他走不出秦州,也到不了长安,他会回来的。”
月光微凉,胡兰茵一半是在安慰自己,一半诉的也是实情,将帕子纳进了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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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盖的飞快,渐渐山工泥瓦匠们与宝如混熟了,直接开玩笑叫她状元夫人。她向来傻傻的听着,给山工们添些茶,抽空儿绣几方补子。
方衡果真未走,竟在秦州宝芝堂安了家,每日都要往岔口胡同,给赵宝松治腿。
等到八月十五节的时候,赵宝松已经能扔掉拐自己走路了。宝如和黄氏两个欢喜的什么一样,亲自下厨,好东西见过,也吃过,两个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的大小姐,立势要替方衡做出一桌大菜来。
鱼是大通河里才捉上来的鲤鱼,黄氏提回家时还活蹦乱跳的。宝如扣鱼鳞的时候,小青苗就在旁边急的直流口水:“小姑,快烧出来我尝一尝?”
季明德一件蓝直裰一年穿到头,方衡却与他不一样,他换了件月白色的锦袍,摇着把蒲扇,虽非仕家子弟,毕竟在长安两代人的浸淫,唇红齿白,眸清肤润,摇着把扇子,也笑吟吟看着宝如要如何替自己烧出道鱼来。
将鱼端到桌上,方衡挑了一筷子随即吐掉,偏宝如还问伸长着脖子问:“小衡哥哥,好不好吃?”
方衡捂着嘴,筷子深戳进去再挑出来一筷子的肠肚:“宝如妹妹,你难道不知道鱼下锅之前,要先掏肚子么?”
宝如自己挟了一筷子,果真一股腥气。就连吃什么都香的小青苗,也皱成了苦瓜脸,撇嘴道:“小姑烧的鱼可真难吃!”
黄氏连忙端了自己烧的菜上来,咸汤糊菜的,宝如怕方衡还要挑剔,厉眼盯着他,生生叫他点了几回头,赞黄氏做的好吃。
吃罢饭,方衡自告奋勇要送宝如回家,街道长长,俩个人的影子也拖的极长。
他道:“我也想明白了,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炭,季明德雪中送了炭,我迟来一步,你已经不需要我锦上添花。
但他有两房妻子,季白迟早要公开事实,把他要回家去。到那时候,二房无子,你这个二房的儿媳妇,又该何去何存?我等你到那时候。”
宝如停在街上,因惑不解:“等等,小衡哥哥,什么叫季白要把他要回去,什么叫二房无子,我怎的听不懂你这话?”
方衡也是惊讶:“季明德竟没跟你说过?他与季明义原是双生,都是季白的儿子,是因为季丁无子,怕季丁要绝户,才过继给二房的。”
宝如忽而打个寒颤:“你这话是真的?明德知道否?”
方衡道:“当然知道,我前几天还听他与我爹聊起,这并不算大秘密。”
宝如再打一个寒颤,知道是亲生父亲还敢下手,冷眼看季白眼看溺死于荷花池中也不施以援手,她真是怕季明德怕到了骨子里。
而那个杀人未遂的凶手,此刻就在刘家当铺的门上站着,还是那件洗到发白的蓝色直裰,真裂嘴笑着,一口白牙,两个酒窝儿,一脸的温和,妥当,可信赖。
他倒不喜与人翻脸,上前两步握过宝如的手,笑着与方衡寒喧:“听闻你针灸的手艺越来越好,直逼舅舅,要不要我在宝芝堂外替你写张字报,也坐堂诊脉?”
方衡淡淡一笑:“那倒不必,但赵宝松的腿,我还是能治好的。我帮他治病的这段日子,你就加紧你的学业,毕竟明年三月到京兆府,咱们还要一同进考房,你若名落孙山,也会说不过去对不对?”
做为京兆府的解元,方衡年不过十八,比季明德还小两岁,策论做的出神入化,当初得解元时,考官批注直批注他的文章:剖文如剖体,深入浅出,出神入化。
一个秦州解元,怎能与京兆解元相比。方衡话里带着刺,满是挑衅。
季明德一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