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容易辨认出墨月和东方卿的区别。
可是眼前的墨月却让她觉得陌生。
“墨月,你要去哪儿?”青鸢忍不住问。
她不惧死亡,只是害怕一个人孤零零死去。夙御天是再也见不到,墨月也要走了吗?
墨月握住青鸢冰凉的手,柔声道:“不用怕,我半个时辰一定回来。若是我没有回来,你一定要撑住。知道怎么撑住吗?”
青鸢摇了摇头。
墨月道:“不要睡着。千万不要睡着。只要你不睡着,我就能把你救回来。青鸢,你不是想见到夙御天吗?你不是要看看东方卿怎么复唐吗?等我们出去后就看着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好不好?”
他口气是从未听过的温柔绵软。
青鸢想笑却想哭。她摇头:“不好。我不想看他们打起来。”
“那就让他们都打不成。”墨月握住她的手,源源不断的真气渡入她的身体,声音都紧绷起来:“等我回来,青鸢,等我……”
他说完匆匆没入黑暗中,青鸢想要唤住却只能看见他的墨袍一角飞快消失在墓室中。
他走了。
青鸢愣愣看着昏暗的墓室。她忽然想起了五岁那一年玄机真人的谶言。
他说:
青鸢,青鸢,一生一世只影独飞,所以你命犯天煞。
天生,众叛亲离,
孤独终老。
难道真的是孤独终老吗?也许是真的吧。父皇、母后、祈儿……东方卿、夙御天,甚至身边跟从的卑微宫娥内侍,从未有人在她身边长长久久地跟着。
一张张模糊的脸在脑海中掠过,却荡不起半分涟漪。她忘了他们如何在自己的生命中掠过痕迹,哪怕是最钟爱的弟弟祈儿都似乎已经记不清楚他稚嫩的脸庞。
有水光涌出,渐渐滴在眼前的手掌上,润湿了她单薄的掌纹。她早就是个该死的人,可偏偏却又苟活到了现在。
墨月说得对,乱世纷纷,争权夺利,这个天下也好,百姓也好,与她又有何干系?她心心念念的盛世一统,又有谁记得那个应该要翱翔九天的青鸢公主?
心在一瞬间透到了极点,又倦到了极点。
她不想哭,可是眼中点点的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脆弱在这一刻席卷全身,无处不在。她泣不成声。
空荡荡的墓室只有她幽幽的哭泣声,凄然无比。
青鸢哭了一会停了哭声。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开始觉得四面八方的黑暗如潮水一样挤压过来,逼得她心口无比闷涩。
她知道是墨月的真气开始消散的迹象。墓室中不知日月,更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她只能盯着那石坛那一束光线。
说来也奇怪,那一束光线不知从哪里照来的,久久不暗。难道这墓室上方还有一处墓室?上面有鲛油琼脂燃成的长明灯?还是有珍稀的硕大夜明珠?
青鸢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却抓不住真正的答案。她想了想慢慢挪动自己向着石坛而去。可是一动,背后的伤口就剧痛无比。她痛得闷哼一声,额头上冷汗涔涔。
不过剧痛令她昏沉的神智清醒了几分。
就这样,青鸢慢慢挪到了石坛边。此时她浑身已被冷汗湿透,短短的一小段路令她不住喘息。
石坛有半人高,她无法站立,只能用手慢慢去摸这一张勘天图。
勘天图,勘天图……
时隔十年,她终于又一次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