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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的他和素色衣裙的她如同这天地间唯一的剪影。
他们两人站在这里无言胜却千言万语。前方便是厮杀的战场,他和她随着这五万唐国子弟们一同去赴死。所有人看着,眼中渐渐火热起来。没人说话。
四面的夜风声更急了。
青鸢忽然抬头看去那一张张面庞。
这晦暗的夜,潮湿的南唐之地,熟悉的气息伴着莫名的悲壮和荒凉一下子闯入了心间。
这是唐地,是她和他的故国,是眼前所有人的故土。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东方卿抱着她穿过士兵中,有人让开路,随后有更多的人让开路。烛火照耀在他们疲惫瘦弱的脸上,行军了一天一夜他们都累了,可是每个人疲惫之后却有种坚定的神色。
青鸢缓缓闭上了眼,心中热流涌过,眼中却很干涩。
东方卿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目光扫过一众仿佛呆了的士兵们,轻声却坚定道:“唐国,必胜!”
沉默的士兵们忽然醒悟过来。
“必胜!”
“必胜!”
“……”
突然爆发的怒吼一下子惊飞了夜鸟,它们怪叫着呼啦啦飞上了阴暗的天际,青鸢抬头看去,天上的雨似乎又飘飘洒洒下了下来。
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滑落到了她的脸上。她看去,仿佛他在无声哭泣。
她心底瞬间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浓浓悲伤。
……
不知是不是因为疲惫和忙碌,这一路上两人相安无事。东方卿很忙碌,而且从青川郡前行至安平郡这一路上越是忙得不可开交。他几乎是彻夜不休地看各军的军报和处理一些无法用军报说明的琐事。
行军打仗东方卿并不在行,他最合适在高高的庙堂之上挥斥方遒,不用声色间退敌三千里。而如今他却要事必躬亲,事无巨细都要一一安排下去。
这便罢了,复唐军之复杂调度更添复杂,远不如夙御天御下十几年的梁军如臂指使。所以对这一场战事很早很多人便不看好,包括复唐军中亦是有不少不一样的声音。
不过东方卿能撑到了现在,把一支杂七杂八的复唐军捏成一支可以和夙御天铁骑抗衡的力量,已是出了所有人意料。
正是这样竭力维持的平衡,一步步走到了今日。青鸢每日跟在东方卿身边,亲眼所见他忙得水都喝不了一口。那未好的伤口又隐隐有了恶化的趋势。
她看在眼里,终是在第三天亲眼看见东方卿说话时睡着时,默默接过了他批了一半的军报。等东方卿醒来时,身边散落的军报已整理得整整齐齐。他打开一看里面用秀气的笔迹都已批复好。
他诧异看向她。青鸢头也不抬地道:“我曾帮父皇处理过军务。夙御天也时常与我说一些这些打仗的琐事。”
东方卿顿时沉默。
青鸢见他不吭声,便把那几本军报事务说与他听,批复的内容也捡了要紧的说了。东方卿默默听了,点了点头。
青鸢见他点头,把那一包册子交给了外面候着的墨竹。墨竹照旧一溜烟跑去传递消息。
东方卿沉默依旧,半天才开口:“你不须如此,我带你去安平郡并不是让你帮我。”
青鸢淡淡道:“是,你带我去安平郡是为了让夙御天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进攻。”
东方卿突然抬头看着她。在青鸢那张清丽的面上,他看不到一点怨怼和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