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桃长叹一声:“我晚上先和爹娘说一说,明儿个来给伯父回话。”
要走的时候,二伯父塞了一两银子在杨桃手里,叹道:“伯父没多大能耐,这钱你先拿着救急,别让你伯娘知道了。”
杨桃抬头看她伯父,眼中隐隐有流光一闪:“等过了难关,我会尽快还你。”
“去吧!”二伯父拍了拍杨桃的肩,想劝她让春晓从私塾回来,咬了咬唇还是没说。
三房都是老犟牛,说有什么用?不是铁了心要供春晓念书,怎么会一得了银子就将他送进了私塾?
哎,造孽啊!
说起春晓,他这时候也拍着脑门发愁呢。
“成天就是包菜包菜,包菜不要钱啊?”他拿筷子戳着土瓷碗里的水煮包菜,抬头可怜巴巴的去看乔安:“二哥,咱们去后山掏麻雀吧。吃了小半个月包菜,脸都快吃绿了。”
乔安吞下嘴里那口淡得没味的菜,打眼看向堆在膳堂墙角的一大堆包菜,问道:“听说你家种了三亩地包菜?都已经卖出去了吗?”
说起这个,杨春晓更没有吃饭的心思了。他夹起一片白菜放在眼前看,垂头丧气道:“只怕是卖不出去了。”
“二哥,要不你帮我去和乔二叔说说,让他将学杂费退给我,我还是留在私塾打杂行不行?反正还留在私塾,我一边打杂一边学,也是一样!”
“一样?你打杂时做的文章,谁看了不是摇头?现在呢,我二叔都能拿到课堂当范本念!”
杨春晓垂了头不说话,他也想好好读书,可包菜卖不出价,家里只怕吃饭都困难。
“好好读你的书,真到了那地步,你爹娘会找你说。在那之前,别胡思乱想。”
乔安多劝了他几句,然后拎着饭碗去水槽边洗。
晚上的时候,他突然找到杨春晓:“我接了个抄佛经的活儿,你没事就过来一起抄。”
杨春晓欢喜得一蹦三尺高,鞋没套好就急忙追了过去:“我也接活儿,什么活儿都行,帮闺房小姐被罚抄的女戒、女训都行。”
乔安无奈的笑,卷了书直敲他脑门:“别掉钱眼里,再接活儿也不能耽搁了学习。”
打那之后,两人每天抄书到深夜,早上没精神就拿冷水拍脸。
杨桃又拖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咬牙卖了包菜:“三个铜板也是钱,要真烂在地里,真就一个铁钱都不值。”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和她娘开口,想着要怎么说,才能减轻对她娘的冲击。
正发着愁,突然被人拖到了一旁的小麦地。
杨桃大惊失色,扯着嗓子要叫。对方赶忙出声:“别喊,是我。”
乔安的声音。
回头一看,还真就是乔安。
杨桃气得白他一眼:“吓死我了,你扯我做什么?让别人看见了,又不知道要传什么嫌话。我现在举步维艰,可受不住流言。”
“就是怕人看见才扯的你。”他从怀里掏出瓶酱菜递给她道:“这是一个同窗从省府带来的腌菜,说是同福堂的名品。你拿回去好好尝尝,我觉得没你家腌的菜好吃。”
“真的?”
杨桃打开瓷瓶捻了块包菜放嘴里,果然比阿娘做的差了味道。
她眼睛又亮了起来,扬着脸问乔安:“三亩地的包菜可不少,做这么多酱菜,卖不出去怎么办?”搭功夫都不说,还费盐费缸费秋油。
“就算一时卖不出去,至少也不会坏。腌菜再不值钱,也不至于一个铁钱买七颗。”
杨桃豁然开朗,使劲点头:“是这个理。”
抬头看见乔安眼下有黑青,她忍不住道:“近来学业很繁重吧,再繁重你也注意点身体。还有啊,我的事你别操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们……”
“我得先回去了。”乔安不愿意听她后面的话,强颜笑笑,转身就走:“我娘不许我回村,让她看见我又得跪祠堂。”
杨桃看着他越走越远,心里酸酸的有点难受。
她转身要走,又突然蹲下身去看乔安的脚印。看着看着,就拿手指戳着脚印骂了起来:“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娘的话都不听的忤逆大傻瓜。”
她用手将脚印抠得稀巴烂,却又去找了新的,拿手指仔细丈量了尺寸。
回到家,杨桃将腌菜夹出来给叶氏和大姐尝,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咱们也做酱菜吧!娘和阿姐的手艺好,做出来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全家人看疯子一样看着杨桃,叶氏率先反驳,一开口就是难以解决的难题:“都别说做好了酱菜能不能卖出去,单说说投入。腌三亩地包菜少说得九十斤粗盐,四十斤秋油,十来斤花椒、大茴、辣子……买这些材料得多少银子?”
杨翠也是叹气:“你就别为难咱娘了!别说买这些东西,春晓下个月的伙食费都有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