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喷了杨桃一脸,吓得她头皮发麻,心肝发颤,可再如何她手都不能抖,脑也不能晕。
“止血散,至宝丸……”
“你给我滚开!”
赵郎中一把推开杨桃,自己填补了她的位置,紧急往人中、百会等要穴用针。同时对秦大夫道:“普通的止血散只怕不顶用了,快准备仙鹤草、醉三七、十灰散。”
杨桃被推倒在地,膝盖撞到椅子上,疼得钻心。
可她顾不上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就切了老参片让老祖宗含着。又守在赵郎中身边,准备打下手帮忙。
赵郎中却看着她碍眼,喝道:“滚回铺子去,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杨桃的眼圈就红了,她心里也委屈:痰就卡在喉咙口,老人张大了嘴换不了气,堵得白眼直翻,眼看着就要咽气了啊。你们不肯冒险想保守治疗,可时机不等人,人命关着天啊!
“耳朵聋了?老子让你滚!”赵郎中忙得一头是汗还没忘了她,那凶恶的神色语气,吓得杨桃脸都白了。
病情复杂,生死一线,杨桃不敢惹赵郎中激动,噙着泪退了出去。
出了屋,阳光笼罩她周身,却没让她觉得一丝的温暖。
她抬头去看那金光闪耀的太阳,也不知是不是被强光打了眼,泪珠儿滚滚而下,瓢泼大雨一般。
大户人家忌讳随便流泪,老祖宗命悬一刻的时候更不许有这种神色。
丫鬟怕被连累,赶忙过来拉扯杨桃:“小哥要被吓着了就赶紧去歇歇吧,看你这身上又是痰又是血的,吓着了主子可不好。”
顺着丫鬟的目光,杨桃果然看见了肩膀处的浓痰,又黄又浓很大一坨,恶心得人不敢直视。
杨桃看见之后,却突然破涕为笑,那神色跟屡考不第的秀才中了状元一样:“吐出来了,吐出来了!”
说着又是掉泪,这次是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也是哭,丫鬟看得直跺脚,着急的扯了杨桃就走:“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我郭家好好的,你上这儿哭什么丧?”
吐出来了,便争取到了时间止血。只要能止住血,老祖宗的命就救回来!
杨桃努力回想自己下针的过程,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行差踏错闯下祸端。这一想,她的腿都软了:她当时下的奇穴,大多非生即死,突然恶化喷血,难道……
她像个木偶被丫鬟扯着走,到了府门口才反应过来:“我得等赵郎中……”
话没说完,一个针包就砸到了她脚边:“赵郎中让你带着你的东西滚蛋!”
杨桃回头,发现是亲郎中身边的药童。她捡起自己的针包,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可她没能如愿出去,守在门口的衙役将她拦了下来:“这不是赵郎中的药童吗?老祖宗的病治好了?县老爷可下了命令,没治好老祖宗,谁都不许离开半步!”
若是治不好,还得提头去见!
想起这茬,杨桃突然转身朝赵郎中所在的方向看去,看着看着就热泪盈眶!
这个糟老头,你凭什么赶走我一个人去扛?
忙碌了两个多时辰,老祖宗终于有惊无险的度过了难关。赵郎中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都在抖,背心汗湿了好大一片。
看见等在门口的杨桃,他狠狠剜她一眼,将肩上的药箱递给了她。
回到铺子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乔康成亲自等在门口,见二人安好心一下就松了下来:“凯旋而归,凯旋而归……”
他哈哈大笑,使了银子吩咐人去定酒楼:“捡最好的定,今晚咱们给赵郎中庆功!”
省府名医束手无策的病赵郎中治好了,这是怎样的荣誉,怎样的轰动?尤其被救的是当今太傅的亲娘,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滚滚金银,涛涛美誉……
小厮接了银子,欢天喜地的出去。乔平却多看了杨桃两眼,皱眉问她:“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杨桃无精打采的冲他笑笑,跨步往里走:“我先去梳洗,换身衣裳。”
赵郎中追着她背影看了一会儿,对乔康成道:“她受了刺激,只怕没心情去庆什么功。我忙一下午也累坏了,不跟你们去吃酒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百两银子递给他:“郭家的赏银,你收好了。”
“这……”乔康成拿着银子皱眉,冲着赵郎中背影喊道:“你不去怎么行?”
杨桃收拾好回家,转出铺子就看见赵郎中等在路边。
她低了头过去,张嘴想解释点什么,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错了就是错了,有天大的理由也是错了。今天亏得有赵郎收拾残局,若是不然,只怕小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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