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相为明,死者又如何安息?”
训完周县令,冯太医又将矛头对准了三皇子:“陛下最是圣明,最容不得的就是拉帮结派,藏污纳垢。殿下既然替陛下巡游,就不该堕了圣上威名。”
三皇子面皮一红,眼中藏着羞愧:“开棺,验尸!”
命令一下,狗蛋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他浑身哆嗦,眼睛血红:“不能开,我娘都死了,我不许你们再去打扰她。”
衙役早就领命去挖坟地,周县令等也准备转移过去。
没有人去管狗蛋的情绪。
杨桃看他一眼,强行扭转看了头。赵郎中长叹一声,伸手想将他揽进怀里,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当你选择说那些话的时候,就该想到别人会反击,就该想到别人反击的方式。”
狗蛋突然抬头看着赵郎中,那眼中的哀求和期盼太过浓烈,浓烈得他特别可怜。
“爹,你们不能这样,不能……”
爹,好讽刺的字眼!
赵郎中别过头去,偷偷抹干了眼角的潮湿。
眼看着衙役走远,冯太医也已经准备好了验尸的所有工具。马车准备停当,所有人准备上车。
狗蛋一张脸煞白,一双眼睛红得像愤怒的兔子。
等到了坟地的时候,他手心别自己掐得血肉模糊,嘴唇也被咬得不成样子。
他亲眼看着衙役一锄头一锄头挖自己亲娘的新坟,他耳中一直回荡着娘亲以前说过的话:“人死心就安,只要埋进了那方净土,娘就能去安乐世界。狗蛋,娘死了你也别伤心,娘是去享福呢。”
娘在享福呢,苦了一辈子的娘在享福呢?他们蛮横的将她从安乐世界拖出来,娘会不会变成孤魂野鬼?
当棺材板若隐若现的时候,狗蛋崩溃了!
他疯狼一般朝挖坟的衙役扑过去,徒手抢他们手中锄头、镐把:“她是得了很严重的肺病,长了很大的血瘤。不用别人告诉我,我也早就知道她活不长了。”
衙役将他推开,他又扑了上去。抢不过东西,他就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娘亲的棺材:“家里没钱,连粮食都没有。没人肯给我娘看病,可杨桃愿意,赵郎中愿意。
他们和我说可以切掉血瘤的时候,我以为老天爷终于肯对我好一点了。他们是我娘可能挺不过去的时候,我觉得不会的,老天总会帮我一回的。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可老天爷到底是舍弃了我,就因为一根老山参,就差半根老山参,我娘丢了命。”
他嚎啕大哭起来,血红了眼睛瞪着赵郎中:“你明明有钱,你有钱开铺子,有钱种药材,有钱送我去私塾读书。你明明有钱,为什么不肯给我娘买半个老山参?你该死!”
“还有你!”他扬着食指遥指着杨桃的鼻尖,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你了半天却依旧没你出了个所以然。
他突然跪了下来,对着杨桃跪了下来:“你没错,你依旧是我的菩萨姐姐。可你是她徒弟,你要没错,他就没错,他若没错,我怎么报仇?”
这逻辑,杨桃无言以对。
“所以,你让邻居婶子报官。企图以冤枉我和赵郎中为手段,害了我们的命?”
赵朗中凄凄一笑,淡淡一叹:“家中毒药无数,刀箭俱全,你想要我的命何须如此周折,还牵连上旁人。”
“周大人说死不算报仇,让你身败名裂,拿你最擅长的东西来侮辱你那才算得上报仇。况且杀人犯法,我杀了你我也一样活不成。就算活下来了,杨桃会为你报仇,乔家会为你报仇,你的其它亲朋好友也会替你报仇,我一个小孩,怎么能抵挡得住?”
周县令原本在一旁陪着三皇子说话,突然听见这话,吓得他脚底板生寒。
“胡说八道!”
“你也不是好人!”狗蛋原本就只是个小孩儿,心智不成熟,受不住挑拨,只凭着本能趋利避害。
到了这种一切于他都只是灾难的时刻,他能遵从的只有他的心。
于是,他什么都不怕了,只想嘶吼,怒吼:“你说要给我娘修建最好的坟墓,你说会在她坟前种上她最喜欢的月季花。可你现在却刨开了她的坟。
你说我只要按你说的做,你会给我找我亲生父亲,绑了抛弃我们娘俩的臭男人在我娘坟前磕头,你……”
“你疯了……”
张谦扑过去要捂狗蛋的嘴,乔安眼疾手快一把将狗蛋扯过来,藏在了身后:“他说的话,就那么让你们害怕吗?这中间还有多少阴谋,多少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