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杨家的好事不断头,杨家人时时处处都是笑容满面。
大房的杨晨、杨旭将六面山搭理得井井有条,周师叔对两兄弟赞不绝口,赞道:“明年的药材要是能有好收成,你们的功劳至少也占三成。”
而后又郑重许诺:“等明年收了药材,一定让杨桃给你们封红包。她要是小气不肯封厚些,我给你们补上。”
两兄弟自然高兴,就因为这一声夸,便浑身都是劲儿,只盼着六面山兴旺起来。
董县令翻了杨桃递上去的上贡计划来看,原本是想挑些错处为难,可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硬是没找到可以发挥的地方。
“还当真都是行家?”
董县令一不做而不休,直接请示蜀州知府,要按照这份计划将近十年的上贡都定下来。可知府看了文书,想也没想就驳了回来:“杨大夫的计划就很好,根据年头逐年申请上贡。如此一来,既能保障朝廷收入,也能留下余药造福百姓。”
不仅如此,还委婉的教训了董县令一顿,大意便是:“你是一方父母官,眼睛不要只看着利益,也得多想想乡亲和百姓。年头好,二百两的上贡银子稀松平常;年景不好或者杨大夫她们失了手,你也得帮着上书免贡。如此,才当得起父母官三字。”
董县令看完就摔了文书,气得头顶上都冒了青烟。
明路上下不了绊子,那咱们换一条路来。
于是,他去查六面山。从安全到资金,从人工到技术,他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偏生这次大伙儿都争气,杨晨杨旭将六面山收拾得无懈可击,杨桃和师父师叔将反感计划做得无懈可击,连长工短工那里都挑不出错,董县令的憋屈可想而知。
既然是视察,有错得罚,有功自然得赏。董县令强憋着一口老血,对相应人员赞不绝口。为了表现自己为国为民的淳朴用心,还重点夸赞了杨晨、杨旭,并给他俩发了赏银。
这其实是挑拨,干活的是雇工,受夸得赏的却是管事,凭什么?
老百姓最缺银子,寻常见了银子也是眼红,如今自己的功劳挣来银子进了被人衣兜,他们能不红眼,他们红了眼能不使坏?
他不挑别人专挑杨晨哥俩,自然也有讲究。
出发之前,董县令便查清楚了这里的所有人,他知道这哥俩曾为了芝麻绿豆大点银子偷主家的东西。自然便认定了他们贪得无厌,见钱眼开。
谁知二人竟痛改前非,二十两赏银刚拿到手,兄弟俩就抱拳跪在了县令面前,道:“六面山能有今天的模样,是大伙儿的功劳,是帮着干活的五十六个雇工的功劳。草民不敢居功,想将这赏银分给大伙,求大人成全。”
两人的赏银加起来才二十两,五十六个工人,一人半两都分不到。这要说出去,便是董县令赏银XX文,如此,他县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董县令压着的这口老血一个劲的往上涌,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重新镇压住。
而后还得对那两兄弟摆出赞赏的笑,狠夸两句之后道:“赏你们的便是赏你们的,你们仔细收好便是。终于雇工,本官另有赏赐。”
于是一人赏钱一贯,满满一箩筐铜钱抬过来,杨桃和两个哥哥都笑弯了眼。
雇工领着银子,对县令自然感激,可最感激的还是杨家兄弟。要不是杨家兄弟那一番话,县太爷可想不起要赏他们。
这一顿银子赏下来,大伙儿更觉得在六面山干活儿有奔头,对跟着杨晨兄弟也越发福气。
当两兄弟留下五两银子,剩下的全数分给大伙儿之后,大伙儿干劲和忠诚都飞跃了两个台阶。以往干活儿只为了工钱,如今再干活,便多了梦想和激情。
这场面董县令看得憋气,只得匆匆走了。
周师叔目送着远走的马车,笑脸收了起来,神色莫测。
“怎么了?”杨桃扯了师叔袖子,语气有些担忧。
周师叔回过神来,对着杨桃轻松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感叹官威慑人罢了。一地父母官便是当地百姓的天。看他今天爱惜百姓,我心里安慰,却又想起了先头的州县令……”
“都过去了,想那些做什么?”杨桃没和周师叔提什么派别,几转了眸光,也只盼着这个县令仁慈公正。无论为谁做事,最起码得先对起了良心。
周师叔又笑,笑意中隐藏着的却是无人察觉的苦涩:如今的董县令,不就是当年敦亲王身边的小厮吗?一个略识得几个字的小厮都当上了县令,这得为主子立下多大的功?
当年的事……
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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