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自己孙女追人家,不由感慨,他这孙女在小辈中可是出挑的很,犯得着倒追人家么?但是自己的孙女,而且他们阁主都不反对,他再撮合撮合也就差不多了吧?于是谢峰见着夜陇,多少有种看孙女婿的感觉,和自己“未来孙女婿”讨论一下自己家未来传承的大事,不算什么吧,他又没教他家传的剑法和铸剑术。
夜陇不知道这些事情,于是很有礼貌的推脱道,“庄主为何问在下呢?在下就算当初也只是一个江湖浪子,现在更是一个生意人,铸剑一事实在是没有太多想法。”
谢峰老爷子才不管夜陇的推辞是为了不涉及他们家的隐秘而礼貌为之呢,呵呵道,“可是夜陇大侠见多识广,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夜陇沉吟了一下,既然是意见的话……他就不用在意对方的面子了。
“庄主大人铸剑仅仅是为了传承么?”夜陇不客气道,“既然是听听在下的想法,在下也就不矫情的坦率说了。我们阁主大人说过,铸剑如做人,人身正,剑有魂。在下也是这么觉得,甚至是,世上任何事都需要有魂,这个魂不是别的东西,而是铸造这把剑,行使这件事的人的‘心’。心存何物,万物皆可为何物。我不知道虎梅山庄最开始是什么样的,仅只是我从山庄门口走到大厅这段路途,就见到了无数混杂的植物,虽然名贵抢眼,但和在一起并不出彩,反而俗艳,再是这大厅,也是浓妆艳抹,用许许多多不同品种的瓷器装饰,我且问庄主,虎梅山庄的‘心’呢?”
“能够屹立百年,必须要有自己的东西,而不是迎合别人,更不是去迎合来虎梅山庄求剑的人的喜好,虎梅山庄要有自己的特色,而这个特色正在被您用别的东西掩盖。”
“被我?”谢峰有些惊讶。却见夜陇认真的看着他道,“没错,正是您。”
“您因为不被江湖小辈尊敬而比武招亲,希望凭借招来的人的声望平复那些不在乎,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就算因此得到那些新人的尊敬,他们尊敬的真的是虎梅山庄么?身为虎梅山庄的庄主,怎么可以看不清,自己就对自己的家族没有信心呢?”
夜陇站起身,走到那副“禅”字前,道,“我虽不知虎梅山庄的初代庄主为何将这个‘禅’字挂起,但在下妄自揣度一二。禅为修心,参悟世间万物运转之理,将本心融入其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铸剑何尝不是一场修行呢?修的,是铸剑者的‘剑心’,剑作为武器流入江湖之中并不单单是要杀人,常常还要用来保命,杀人与护人听起来相隔万里,其实只在一线之间,想要救人,有时是要杀掉敌人的,所以一把好剑,应当是把融合万物的剑,不能只带有杀人的戾气,也不能太过软弱,而什么样的人铸就什么样的剑,若是铸剑人的本心便是对自己铸剑工艺的不自信,甚至想要抛下铸剑这件事,那么他铸就的,绝不会是一把好剑。”
“所以说,他们应当修心?”
夜陇转头看向谢峰,道,“不是他们,或则说不止是他们,包括我们,每一个人都应当修心。”
只有真正得知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做怎么样的自己的时候,才能破除迷茫,如此,做出的东西也就不会迷茫。
……
世上生灵难道不都是在不断修炼自己的心性么?也正因此,才会有不停的变化吧。然而万千生命中,唯有人类是最善变的。
方秋扬踏着皑皑白雪登到了山顶,刚到,便有一个穿着黑色貂裘的人迎上来,与方秋扬身上的银色大氅相应,满脸无奈的对方秋扬道,“抱歉,我没能劝住他,只能如此了。”
方秋扬不以为意的笑笑,看到对方眼中的失望,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放心。”
见方秋扬如此冷静,他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对方秋扬道,“那你小心,我先回去,不然会被关起来的。”
方秋扬点点头,道,“小心,山下有人接应。”
两人相视一眼,便再也不多说什么了,各自走在各自的路上,只不过是他下山,而方秋扬则进了山顶的建筑内。
七拐八拐的终于进了一个房间,只见房间内炉火烧得正热,桌上有热乎乎的酥油茶,还有摆好的棋局,房间里还有一人,似乎久候多时的模样,正拿着棋子研究着空空的棋盘,似乎在想在何处落子,抬头看见方秋扬,立即笑道,“秋扬,等你多时了,这里高寒,我便没有准备你喜欢的酵头茶,来点酥油茶暖暖身子,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下下棋,你也不至于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