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夫人就暂先将她晾在一边,却去和一个商贾之女洽谈,她窝不下这口气。
一条绣着莲叶缠荷花的手帕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
“莲姨娘……”不多时,有一个丫鬟在轻声唤着她。
程莲心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意识到一双利眸带着恼色,在打量着她。
丫鬟回头看了看,无法,又喊了声,“莲姨娘,国公爷来了。”
国公爷……程莲心终于缓过神来,急遽转头,就见到由两个丫鬟搀扶着的冯敬,在不太高兴地看她。
今日,趁着天气好,冯敬觉得在屋子里待太久,会让病情更加恶化,就叫丫鬟们扶着他出来晒晒太阳。
路过此处时,他想来看看冯老夫人,就过来了,没想到,却看到这么一幕。
“见过国公爷。”她急匆匆上前,微微一福,尽可能表现得像个温婉懂事的新媳妇。
而她心里在思索着,该如何跟他说,在此处偷听的事。
冯敬却不等她想好,便愤慨地说道:“行的正,才能坐的直。有空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不如回去多反思一下自己的德行。”
说罢,他就走了,也没有给程莲心好脸色看。
他自诩过去是个带兵打战的粗人,客套话说不来,有什么话,就摆到明面上说。
程莲心被泼了一头的冷水,僵在原地。
老国公貌似打从她一进门,就不喜欢她。冯老夫人跟他鹣鲽情深,要是他再跟冯老夫人多鼓吹几句,那她在冯家,就不用混了。她得赶紧解决掉这个老不死的才行。
程莲心气得又将手中的绣帕拧紧了一些。
冯兮和跟钱绯绯将契约签好之后,双方互留了一份做底。
接下去,她就打算在吃过今晚团圆饭后,悉心准备去太庙祈福的事。
然而,就在各方都在紧锣密鼓筹备着时,刑部遣人来报信,称冯若兰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三个月前,她们母女还在冯府大行其道。
不用想,知晓内情的人,也能猜得出那孩子的爹便是死去的冯忠。
对于这个突出其来的孩子,冯老夫人自然是不想留,觉得留着这个孽种,那将来,可能所有人都会知道,冯家嫁出去的女儿,在丈夫死后,跟人私通。到时,冯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但是,她又不想让狱卒强迫着冯若兰喝堕胎药,传出去,只会让人说冯家刻薄,对坐牢的庶女放任不管。
于是,她交给被闲置的程莲心一件好差事,去刑部大牢送碗“保胎药”。
云长依同样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如果让冯若兰多一个孩子,那冯若兰往后难免会有忌惮,别人只要将孩子拿捏在手里,想控制冯若兰就容易了。
所以,她传信给顾锦年,让他去准备一碗“保胎药”。
如此,就有两碗“保胎药”即将要被送往刑部大牢。
冯兮和得知此事后,考虑着,大家都急着给冯若兰送“保胎药”,那她是送保胎药好,还是堕胎药好。
看来,当时顾锦年去刑部大牢将云小妹调换出来的那次,冯若兰是真的身体不适,要不然,云长依怎么能骗过大牢的守卫。
她在后苑里来回踱步,转眼间,已遇上冯敬。
“怎么了,小丫头,又有什么心事?”冯敬见她在沉思,不由得驻足地问道。
冯兮和咬唇,继而,去扶了冯敬到凉亭坐下,跟他如实叙述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冯敬听后,沉默了半晌。
“我想要为若兰保下这个孩子。”良久,他毅然开口,一双眼眸中满是澄明。
冯兮和知道他的外公不是个会随便开玩笑的人,但凡他做了决定,那便是认真的。
“外公,那也是冯忠的孩子。”她略是诧异,再一次提醒道。
“我知道。”冯敬看着她说道:“若兰是我的女儿,我也是在保护我的外孙,不论孩子的父亲是谁。”
“其实,若兰跟冯忠在多年前就有过一段旧情,我当时太注意国公府的名誉,一气之下,就把她远嫁到姑苏。”
“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又是这样子,后悔的事也多了起来。现在才明白,名誉不名誉都是虚的。只有所关心的人,安然无恙地在自己身边,享受平凡的幸福才是天伦之乐。”
冯兮和听完,也沉默了。冯敬说的,也是她心中所想。
冯敬接着道:“小丫头,外公不是老糊涂,也清楚这么多年来,若兰的确是对不住你。但是,稚子无辜,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什么过错都没有,就被剥夺生的资格,何其残忍。”
他过去在战场上见多了生离死别,不以为意,可现在老了,回想起过去,便觉得要给予每一个生命该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