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此时如被冷水浇灌过一般,无比清醒,刘明一的回答字字锥心,心为之动亦为之伤。一颗泪,晶莹剔透,从挨着刘明一那侧的眼角滑下,任由它滑到脖颈……刘明一正仰头望着星空,一颗流星,一闪而过,刹那的光辉,他错过了竹枝眼角的流星……相差甚远,如何重逢。
竹枝佯装醉酒睡着,一头靠着刘明一的肩头,不多时,便感觉到刘明一温热的呼吸略过额头,略过脸颊……竹枝仍坚持装模装样地睡过去,却不知为何。一会儿后,刘明一边轻柔地将竹枝的身子往自己胸前靠着,一边解下披风为她披上,罢了,一手将她抱在怀中才上了马。躺在刘明一怀中的竹枝虽已酒醒,现在却是微醉,不愿打破这个美好的谎言,任由刘明一带着她去向海角天涯。想着想着,许是想得过多,竟真的累得睡着了。
翌日,太阳已经晒到三竿,竹枝仍在酣睡中,还是纯儿的敲门声将她唤醒。眼皮沉重地睁不开来,太阳穴处隐隐作痛,等迷蒙中睁开眼才发现竟是在自己房中!昨日找过竹桃、撞见司雅,以及半夜时和刘明一在一起的所以都历历在目,但自己是如何回府却怎么也记不起。纯儿又开始敲门了,竹枝支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去开了门。一见到竹枝,纯儿便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来,“我的大小姐,悄悄外面的日头挂在哪里了!吃个午饭,老爷让我请了你三次,难得你终于醒过来了,快点梳洗了去吃饭吧!”没等竹枝反应过来纯儿便又匆忙下楼去了,忽然想到司雅不见了,竹枝脱口问道:“司雅在哪?”纯儿头也不回地说道:“在柴房里被老爷罚跪呢!”竹枝心存疑惑,匆匆梳妆后便下楼去了。
大厅里已摆下饭菜,因为竹枝久等不至,有几盘菜已经凉了,纯儿在一旁侍立着,向陈老爷问道:“老爷,要不我吩咐下人把菜热热吧!您身子还没完全复原,饮食都得多留心。”陈老爷看着桌上的菜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枝儿不喜欢太烫的菜,你去让厨房把药棋面端上来吧。”纯儿应声退下去了。药棋面端上来时,竹枝也正好到了大厅,先向陈老爷请安问好方才入座。陈老爷指了指药棋面,笑道:“快吃吧,这面在厨房里已经凉了一会儿了,再不吃可就成面团了。”竹枝应了声“是”,笑着拿起竹筷吃起面来,果然不烫不凉,正合胃口。
饭桌上,陈老爷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竹枝吃面了,又不时给她碗里夹菜,自己只吃了几口米饭。然而竹枝虽不停地吃面吃菜,却担心时刻会来的责问,明知私自出走不该,对父亲亦是心怀愧疚。陈老爷迟迟不问,竹枝吃得心惊胆怕,一碗药棋面不知味地下肚了,陈老爷才娓娓道来,方道:“昨日司雅将你哄骗出去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有这么深的城府。以后就让纯儿伺候你,我也好放心些。”竹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想司雅竟替说谎替她担下了错,暗自盘算了少时,说道:“父亲,司雅素日伺候我十分勤快,若是因为她一次犯错便永不再用是否太不近人情。再者说来,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她并无恶意,不过想我出去散散心罢了。而且,纯儿姐姐伺候您这么久,要是她来伺候我,难得我就不会担忧您吗?所以,依我之意,您对司雅罚了罚了,不然将她交由我处置好了。”
陈老爷默默无语,沉思半响,低声咳嗽了几声,便道:“也罢,你大了有主见了,凡是由不得为父替你做主,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拿过靠在桌边的龙头拐杖,也不要纯儿上前帮扶,一个人蹒跚着走出了大厅。竹枝追随在陈老爷的背影,一阵心酸,责备自己伤了父亲的心,也不知父亲何时柱上了拐杖。纯儿时进时出,吩咐下人收拾碗筷,打扫大厅。竹枝将纯儿拉到里间,悄声问道:“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纯儿叹了口气,两眼一撇,说道:“只怕日后连拐杖也用不上了……”又拍了拍竹枝的肩,劝道:“你呀,千万让老爷省点心,空闲了多陪老爷说说话也好,千万别等,就怕追悔莫及啊!”说完便走开了,竹枝出神地看着桌上未端走的药棋面,思忖了许久,末了,便去向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