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就像他那些日子回家的时候一样,整栋别墅一片漆黑。
坐在车里,他修长的手指一遍遍的抚摸着下巴,狭长的双眸一直盯着漆黑的别墅,徐就不眨一下眼。别墅里的漆黑,让他这段日子以来回家的那种踏实感,瞬间消失无踪。
自从她搬进这里,自从王志远去了W市治病,他每一次下班回家,看到屋子里的亮光那一瞬,一整天的疲倦都会瞬间消失,转而被一种踏实和满足感慢慢填满……
不到十天的时间,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陆威霆冷漠的推开车门,带着一丝侥幸,一步步朝别墅走去。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按下客厅的开关,雪白的光芒将客厅每一个角落洒满,却没有哪一个角落映出那个女人的身影。
他眉头轻皱,都没有换鞋便就这样走进客厅。
紧绷着脸坐在柔软有弹性的沙发上,他犀利的眸子将客厅整个扫了一遍,最终落在面前的玻璃桌上。果盘里放着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旁边还有一袋开了没吃完的牛肉干。
这些,都是她拿给睿睿吃的吧?
陆威霆瞳孔微缩,伸出手缓缓拿起桌上的苹果,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闭上眼感受着那种冰冷而滑腻的触感,他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猛然间,他睁开眼愤怒将苹果扔向落地窗,看着被苹果撞击得摇晃的窗帘,他沉着一双眸大步朝楼上走去!落地窗边,苹果撞击在钢化玻璃上,又被弹回来,落在沙发后面的地板上,弹跳了两下便安静的停下。
站在方晓迪房间门口,陆威霆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静默了十几秒,他才缓缓伸出手放在金属门柄上,缓缓转动门柄,将门打开。房间里漆黑一片,他伸手按下灯的开关,灯光照亮了屋子,却没有那个女人的痕迹。
他垂下眼睑,冷漠关了灯,将门摔上,这才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的一霎那,他蓦地一怔。
原本黑色的床单,此刻一片洁白。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细颈青花瓷瓶,瓶子里插着一枝羞答答绽放的百合。
他走到床边,缓缓坐在柔软的大床上。
在他走后,她细心的帮他换了床单,替他拿了一支花来点缀,驱散房间里的冷清。
可是,也是这个替他细心准备这些的女人,在几个小时前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她甚至答应帮他的敌人盗取他的机密文件!
不知不觉,他摸出了手机,手指按下了一个号码。
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他拨通了它——
手机铃声在雾气缭绕的浴室中响起来。
方晓迪正闭着眼睛享受着温热的水淋在身上的那种舒服感,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于是随手扯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打着赤脚走向盥洗台。
随手拿起台面上的手机,她没有看来电显示,一边擦脸一边直接将手机拿到耳边,按下接听键,“喂,您好——”
“在哪儿?”
陆威霆站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床头柜上的百合花,嗓音低沉。
方晓迪一怔,她没想到都七八点了他还会给她打电话!忙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上面的确显示着“陆威霆”三个字。犹豫了一下,她勾唇嘲讽的一笑,再度将手机放在耳边,“这么晚了,有事吗?”
“在哪儿?”
陆威霆嗓音越发低沉,他没有多说什么,再一次问出了自己刚刚的话。
方晓迪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努力让自己跟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结婚这么多天都没有回过家,现在当然是回娘家了。”
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语调让人完全觉察不出她的异样。抚摸着她精心挑选的百合花,看着她换上的白色床单,陆威霆几乎就要骗自己相信,也许她并没有背叛,并没有答应陆晴天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嗓音里忽然多了一分温柔。
“嗯,这个你问王志远,他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方晓迪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有事吗陆威霆?没事我先挂了,不浪费你话费。”
陆威霆瞳孔微缩,手指加大了一分力捏住百合花瓣儿,“你在躲我?”
“为什么要躲你?”方晓迪仰头望着天花板,嘴角依然是嘲讽的弧度,“我刚刚结婚,老公不在家的情况下跟一个未婚男人同一屋檐下,传出去多少有些不好。你是男人你无所谓,可我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我还要顾及自己的颜面——”
“呵呵——”陆威霆温柔的声线逐渐冷却下去。
一滴水从方晓迪刘海的发梢滑落,经由眉心,滑向眼角。
她抬手烦躁的抹去水滴,似乎不想再应付这个一肚子算计的男人,于是不耐烦的说:“陆大董事长,您去干您自己的正事儿行么?别跟我没事儿说事儿,如果我要躲你,明天我何必去公司报道?再说就算我躲着你又如何?你一个董事长,犯得着老跟我一个小市民过不去么!”
她压抑的言语里,满满都是不耐烦和冷漠。
去公司报道,不过是为了方便你拿到我的股权书——
陆威霆冷笑着,从她的几句话里听出了她的冷淡疏离,手指轻微的一用力,百合花的花瓣儿被撕扯成两半。他勾唇嘲讽的轻笑,从手机里隐约听到了水流声——
“在洗澡?”
“嗯。”
方晓迪应付的回答了一声,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他凉薄的嗓音,字字皆是嘲讽:“方晓迪,你是不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被我这样的男人碰过了,很脏?”
这句话,他问得缓慢,问得仿佛只是随口说说一般懒散,但方晓迪听出了他淡淡的悲伤,让她那一瞬间有些心软的悲伤。
可是想到自己被当做棋子的遭遇,她轻哼一声,谁又心疼过她的悲伤?
“我若是说不脏,你信吗?”方晓迪冷漠的回答完他的问题,换了个姿势又冷冷的说:“陆威霆,我希望我们之间谈得比较多的是公司的事,至于私人的事,你可以换个人慢慢谈,我没耐性,也没兴趣。”
陆威霆捏紧手指,他现在有上千种可以让她难堪的回答,只要他说一句话,她的自尊,她的清高,瞬间就什么都不是。可是他盯着手机沉默了几秒钟,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冷漠的摁掉了通话。
将手机扔在床上的那一刻,另一只手大力的将床头柜上的细颈花瓶拂到地上,脆弱的青花瓷瓶落在地上便摔成了碎片,一片片碎裂的肢体,在清冷的灯光下泛着寒芒。
方晓迪,你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说的信任!!
低头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方晓迪知道是陆威霆主动结束了通话,隐约猜到他动怒了。于是她再没有心情洗澡,穿上干净的衣裳就走出浴室。
刚刚将门打开,一个跟壁虎一样贴在门口的女人就这样闯入她眸中——
“啊——”
她还没被吓到,趴在门口偷听的沈雨欣倒吓得尖叫起来!
冷眼扫了一眼这个刚到人家家里就钻进人家房间偷听人家说话的女人,方晓迪实在无法对她有好脸色。从她身边走过去,方晓迪一边坐在藤椅上擦头发,一边看向沈雨欣,“来我房间有事儿?”
“表姐,人家从来没有见过你,想跟你好好聊聊嘛!”见方晓迪没有因为自己的偷听而生气,她笑眯眯的黏过去,靠在方晓迪身上撒娇道:“表姐,听说你嫁的人是王家的大少爷呢,真幸福,我可羡慕你了!”“你这么漂亮,以后一定会嫁一个比我老公更好的男人。”方晓迪随口而出,一句话说出口了才意识到人家已经有了男朋友,顿时感觉不妥。哪知道,沈雨欣一脸娇羞的说:“表姐你真好,我也觉得我以后会嫁得很好,我老公一定超有钱,超帅,超爱我……”
听着沈雨欣极度自恋的言语,方晓迪一怔。
啧啧,这丫头将客厅里那个宁子旭当成什么了?明明霸占着人家,这边儿却憧憬着嫁一个比他更好的人,叫人家情何以堪?
“表姐,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人不是姐夫吧?”沈雨欣抱着方晓迪的细腰,不停的发嗲撒娇。
方晓迪眼角一抽,无语望天。
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孩子,至于这么发嗲撒娇么?她跟她又不是很熟,第一次见面而已!再说她们之间只相差三岁,她不是这丫头的妈好么!!
“上司。”方晓迪一边擦头发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哦,你家上司啊?听你叫他董事长,那他很有钱咯?不会是个皮包公司假老板吧?”沈雨欣瞧着方晓迪,那欠扁的眼神儿似乎在说:表姐啊,就你这姿色,人家大公司的正经老板没人看得上你吧?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那人一定不是什么钻石王老五!
对上沈雨欣的眼神,方晓迪真想一巴掌挥过去,有这么看人的么!
“嗯,他是钻石王老五他弟,玻璃王老六,手里一分钱都没有,还一屁股外债。”既然人家想得这么欢乐,不满足人家的小孩子心态,岂不是太没有姐姐的风范了?
沈雨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做出一副“我就知道”的高傲表情。
“表姐,他很喜欢你吧?”
“刚刚只是公事,你想多了。”
方晓迪冷眼一挑,站起来拿棉签擦耳朵里的水。刚刚不留神,水滴进耳朵里了,好难受。
“表姐,姐夫知道你们家董事长和你有暧昧关系吗?”沈雨欣也站起来,笑眯眯的瞅着方晓迪。方晓迪受不了的回过头赏给她一记白眼,“沈雨欣,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啦,表姐,听小姨说你有一套没用过的化妆品放在家里,估计你现在嫁了那么好的人家,也用不着这廉价的化妆品了吧?”沈雨欣扭着自己的水蛇腰,又凑上去撒娇,“你要是不用,不如送给我好不好?”
方晓迪翻了两个白眼,嘴角一抽!
她真想将这丫头的脸按在化妆品牌子上,让她好好看看什么叫廉价品!!
雅诗兰黛,花了她三千多的化妆品,这丫居然说是廉价品!!
方晓迪低头看着沈雨欣脚下的拖鞋,一来就粘着她的妈妈,穿着她的拖鞋,现在还用她和陆威霆的通话内容来敲山震虎,大有逼她就范、将化妆品拱手相让的架势!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没眼力的说她这是廉价品!
就冲这些,她不给——
方晓迪随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笑眯眯的对沈雨欣说:“欣欣,既然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咱F市,这么廉价的化妆品表姐怎么拿得出手呢?这样,明天表姐另外给你准备礼物,化妆品就算了,太廉价,万一毁了你皮肤,我的罪过就大了——”
“……”沈雨欣怔怔的望着方晓迪,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败了。方晓迪笑得迷人,握着沈雨欣的手往房间外面走:“走吧,出去陪姨妈她们聊聊天,今晚就好好等表姐明天送你一份好礼物吧!”
沈雨欣气得咬紧下唇,一肚子委屈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