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会过来。”
大约一刻以后,顾居敬便过来了,手里提着包袱,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他看到顾行简还坐在灯下写字,不由说道:“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能好好休息几日么?你现在停官,已不是宰相了。”
顾行简抬头,看到顾居敬身后低头立着的妇人,眉头不由一皱。那妇人裹着头巾,穿着对襟短褙子和裤子,肩膀和手臂也比一般的女子粗壮些。
顾居敬介绍道:“这是我给你找的厨娘,每日为你们做饭,素菜尤其拿手,人也很本分。你们三个大老爷们,总叫外食也不是办法。我让她夜里归家,今日就是带来认认门的。”
那厨娘立刻行礼,声音很细小,跟粗壮的外表不太相符。显然顾居敬是花了心思找的。
顾行简便没说什么。
顾居敬让南伯带着她去厨房,把手中的包袱放在顾行简的书桌上:“绍兴来的,我没打开,直接就给你带过来了。”
顾行简看了他一眼,伸手打开包袱上的结。顾居敬在旁边叹道:“我派去的人特意问了那丫头的侍女,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你,结果一句话都没有。”
顾行简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包袱里面放着他那日在夏家换下的衣裳。一送一还,她的意思就是两清了。
“笑?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叫你骗她有家室。你知道那日陆彦远去夏家做什么?他要那丫头进府做侧夫人。”
顾行简抬头看顾居敬:“你如何知道?”
“那天去夏家的护卫中有一个不小心摔伤了腿,没去战场。昨夜在酒楼里喝闷酒,酒醉之后不小心说漏了嘴,自然有人来告诉我。那丫头能少人惦记吗?你自己不看牢些,担心日后追悔莫及!”
顾行简的手指放在那身青衫上,没有说话,又低头咳嗽了两声。顾居敬俯身帮他拍背:“你这病究竟怎么回事?总也不见好,还越发沉了些。”
顾行简摆了摆手,再抬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衣衫里面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便顺手抽了出来。是一张揉皱的花笺,上面用娟秀工整的簪花小楷写着两句话: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他一顿,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下。他收过很多女子的花笺,其中不乏才貌双绝的名妓或者是文采动天下的才女。却没有一句,像这句一样触动他。
这花笺被揉皱,应当是那日原本想要赠给他的。而放在这里头的人,也绝不会是她。不过,他还是看到了。
顾居敬看他神色有异,探身要看花笺上到底写了什么,顾行简却将花笺倒扣在青衫上,平静如常:“我要睡了,阿兄请回吧。”
顾居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恩,那你好好养病,我过几日再来。”
待屋里只剩下他一人之后,他又将花笺拿起来,细细地看了一遍。
***
离开绍兴那日,夏初岚和夏衍去北院向老夫人辞行。
老夫人让常嬷嬷给了夏衍一个平安符,要他放在贴身的地方,夏衍依言照做了。
老夫人看着他,想起那年长子兴高采烈地把刚出世的孙子抱来给她看时的场景,有些神思恍惚。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孩子的确像老大。
“不过是一场考试而已,你别太紧张了。考完了便早些回来。”老夫人叮嘱了两句。她觉得夏衍上进是好事,但又觉得年纪还小用不着那么辛苦。夏谦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很贪玩呢。
夏衍点了点头:“祖母保重,孙儿走了。”
“去吧。”老夫人叹了一声。
夏初岚也朝老夫人鞠了一躬,姐弟俩一起走出北院。杜氏扶着杨嬷嬷站在外头,执意要送他们到门口。这几日将东西清减了又清减,最后只一人带了一个包袱,杜氏总觉得太少。
“岚儿,都城不比绍兴,遍地都是贵人。你是女孩子,凡事别出头,尽量交给六平和思安去办,记住了吗?”
夏衍在旁边偷笑,这些话杜氏已经说过不下十遍,他们俩都已经能背了。
等到了门口,夏柏青早已经等在那儿,将几本书交给夏衍,又与他交代了两句。临上马车前,夏初岚对夏柏青说:“虽然我把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了二叔,但三叔还是从旁看着点。”
夏柏青点头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倒是你们姐弟俩,诸事都要小心。赶紧上路吧,否则天黑就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六平架着马车离开,夏衍从窗子里探出身子,朝杜氏和夏柏青挥手告别。这是他第一次去临安,想着也许能再见到那位先生,心中便充满了期待。